了。”
钟慧眸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但还是在听到菜伯说出来事实之后感到一阵悲哀。
他冲菜伯微微点了点头,又张开嘴示意了自己断掉的舌头,然后用求助的眼神扫视着菜伯、坤藏和阴之葭。
阴之葭灵机一动,找来一根树枝递给钟慧眸,示意他在地上写出来。
钟慧眸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满是祈求地望着菜伯。
“他伤得太重,浑身骨骼都几乎碎掉,不管说还是写,都没有可能。”菜伯说道。“不过……”菜伯突然话锋一转,目光凌厉地看着钟慧眸,“我刚才旁观,你就算骨骼尽碎,也要拼尽全力挪向这刻着‘阡风陌道’的石壁,难道你懂得入谷的方法?”
钟慧眸心中暗暗叫苦,想待解说,却口不能言。
菜伯见状,更是生疑,再次俯下身子,用手蘸了点钟慧眸伤口上的鲜血,放到嘴里吮吸咂摸了一下,止不住的惊骇浮现在面上:“你是鳖灵后裔?”
钟慧眸没想到拾遗谷中居然有这样品血识脉的奇技,还没入谷就被认出了身份,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地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饶是菜伯三人武功在身,也颇有些立足不稳。山崖上也因为震动,落下不少尘土和碎石。
地震持续了一会儿,并伴随着一种沉闷的轰鸣声,似乎来自地底,又似乎从山谷的尽头传来
“又地震!这都是这个月来的第几次了?”阴之葭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搞得十分心烦。坤藏拍了拍身上的土,倒是很沉得住气。
菜伯阴着脸,再次用凌厉的眼光打量了钟慧眸一眼,说:“谷中频发异象,变故将生,大族长召集三师议事,我得赶紧回去。不能将这两个外来人简单处置,带上他们,随我去见大族长。”
一听三师议事,坤藏和阴之葭为之肃然——他俩都知道谷中有大事发生,却没料到事态已经到了令大族长召集三师议事的地步。
拾遗谷中,身份最高的,是大族长冬阳玉,其下有智、伐、礼三师。这气度内敛的朴实菜伯,其实是三师之一的礼师,在族中掌管宗庙,威望地位极高;与他并列的,还有阴之葭的师父,智师秋知叶,掌管族中文事;伐师左无横,负责族中武事。
平日里,三师分别统领各自事务,互不干涉。但若是一旦大族长召集三师议事,定是涉及族中兴亡。
二人当下不敢怠慢,阴之葭扛起不省人事的张三先生,坤藏则小心翼翼地背上骨骼尽碎的钟慧眸。
菜伯走到“阡风陌道”石壁前,轻轻抚摸着岩石,默默诵祷了几句奇特的经文——他的声音跟平常说话不同,并非呼气发声,而是吸气发声,听起来十分急促,像是在啜泣,绝不似任何一种人间的语言。
菜伯一边施为,一边再次打量着钟慧眸这个鳖灵后裔,一股复杂的情绪逐渐升起,一段本已尘封在漫长岁月中的记忆竟开始浮现。
但他还来不及沉浸其中,石壁前方地面就已经开始发出轻微的震动,仿佛有粘稠的液体在地下流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坤藏依旧淡然,阴之葭却在眉宇间露出为难恶心的神情。
“又是‘鼋液’……菜伯大师,咱们非要做那回事吗?”阴之葭想起自己身上即将发生的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菜伯看了他一眼,说:“你跟你师父年轻时还真是一个样……”依然生硬的语气里居然带有一丝无可奈何。
此时,附近地上有一道裂缝竟已经生生扩开三尺,足够穿过一个成年大胖子。裂缝中涌动着被阴之葭称为‘鼋液’的粘稠暗红液体,仿佛是半凝固的血肉和胶质的混合物。伴随着粘液的涌出,空气中的奇异腥味达到极致,看来这液体便是整个岷山中荤腥气味的来源。
“走吧。”菜伯说完,人已经跳入裂缝中,迅速被暗红的粘液包裹,消失。坤藏背着钟慧眸紧随其后,
阴之葭嘴里念念叨叨地嘟哝着,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昏鸦白疤——这一回,一人一鸟倒是颇有默契,看来这扁毛的生灵也不太喜欢粘乎乎的东西。
然而,白疤似乎更不喜欢跟阴之葭这么无聊地耗下去,一个冲天,然后头朝下化作黑色的迅影,华丽地钻进了裂缝粘液中,只发出短促的咕嘟声,就消失不见了——这种急速地冲刺,应该可以减少在粘液中滞留的时间。
阴之葭扛着昏迷的张三,无奈地环视了一眼依旧浓雾弥漫的空谷,捏着鼻子也蹦了下去。
仿佛有灵性一般,那宽达三尺多的地缝迅速合拢了,散发着腥味的粘液也重新沉入地底,一切气息都被一股阡风吹散,融入到迷蒙的雾霭之中。
万籁重归寂静,如同无人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