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天祥嘴角的笑容咧开得更大,说道:“是小弟做的,可惜技术不精,还得靠人推动,无法自行运转。”
沈易笑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放在小桌之上,对祝天祥说道:“祝兄弟既然精于木雕,可否鉴别一下这件东西?”
他放在桌上的是一个细巧的木制圆筒。抹去香灰之后,这圆筒更显出木质坚韧光滑,雕工细腻,当真是巧夺天功,实在让人不能相信这会是一件杀人的凶器。
祝天祥小心地拿起圆筒,在掌中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缓缓说道:“这就是杀死大哥的针筒了?虽然窄小,但结构精密,完全是由木料打磨而成,只有每一个部件几近完美地嵌合作用,才能产生如此强劲的发射力。”
沈易问道:“祝兄弟也做不到如此高超的水平吗?”
祝天祥抬眼看着沈易,面色羞涩,似乎很为自己能力不及而自责惭愧,说道:“这位雕者的手艺,可比小弟强得太多了,想比之下,小弟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小孩子玩耍的雕虫小技。不要说小弟早已放弃了雕刻,即使一直努力,也绝做不出这样的精品。要想雕成如此精致而威力强大的针筒,不但需要灵活无比的巧手,更需要超越凡人的才智。”
沈易叹口气,说道:“祝兄弟说的不错,只可惜这样的人才,却将才华浪费在杀人害命之上,真是让人痛心。”
祝天祥连连点头,似乎无论沈易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赞同。
沈易四下里看看,问道:“祝兄弟只是一人住在此吗?”
祝天祥一愣,面色黯淡下来,说道:“这诺大的屋子,也常是小弟一个人,习惯了。”他抬起头来,看着众人一笑,笑容里有自嘲,也有悲伤,“当然,平时也有我那个小书童陪在身边,虽然他一天到晚比我还沉默,至少算是多了一个人。”
沈易说道:“祝兄弟与祝庄主是同胞兄弟,不知道你对祝庄主的死有何看法?”
祝天祥又是一笑,却似哭一样悲哀,低声说道:“我虽然与大哥是亲兄弟,可一年到头,根本就见不到几面,更遑论深谈,所以对于大哥的事,小弟实在是所知不多。”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众人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祝天威对这个兄弟鄙夷蔑视,只怕恨不得他凭空消失才罢,当然更不愿亲近了。
在这祝家庄的光鲜外表之下,又掩藏着多少阴暗秘密呢?身体面貌的丑陋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的丑陋,可只要人活在世,又有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从未动过一丝的邪念呢?至于因各种私欲而扭曲的人性,沈易办案多年,见过的还少吗?想及此,沈易也不禁低下头,暗暗地叹口气。
众人一时各有所思,垂下目光,不再言语。
外面的阳光虽然灿烂,却照不进大屋,房中寂静阴暗,每个人的心情更有些压抑起来。
门外悄悄走进一人,瘦小单薄,乱发披面,双手捧着大包草药,正是祝天祥的小书童连机。
连机很少看见大屋中来人,更何况这么多人,而且还和自家主人坐在一起交谈。他愣怔片刻,才转动眼睛,居然也是黑白分明,看了众人一眼,却又慌忙垂下眼皮,低了头,也不说话,像只备受惊吓的小动物,踮着脚沿着墙边走入了内屋。过得片刻,满屋飘出清苦的药香。
沈易站起身道:“祝兄弟身体不便,好好休息,我们就告辞了。”他想了想,又说道:“如若祝兄弟想起什么线索,还请告知。”
祝天祥看看华素苏,又看看沈易,面上有不舍之意,可今日所得已远远超过了他的期望,就喏喏地说了两句谢谢,不敢多言挽留。
沈易一行人离开大屋,就远远看见老管家祝福迎面而来,神色焦急。到了白新雨跟前,说道:“三小姐,可找到您了,怎么也想不到您会到这里来?”
白新雨见他神色惊惶,心里感觉不好,也急问道:“你找我有事?”
祝福飞快地瞅了一眼远处的大屋,说道:“是啊,夫人又发病了,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