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韩陵。
“若你要杀那个人,必须先杀了我。”韩陵笑着说道,似是在谈论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张行崎眼暴寒光,“从来没有人敢阻拦我杀我欲杀之人。”
“那么,在下便来做第一个。”韩陵依然不减笑容。
习习凉风吹起,几片叶落到水面上,随溪而动。
陈如风缓缓地睁开眼来,首先是一种浑身皆散的感觉。
星月璀璨的黑夜映入眼帘,他正躺在一片软绵绵的草地之上。
他的手和脚好像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任由自己出多大的力,它们都不动弹一下。
唯一还可以动的,就只有他的脑袋。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树丛围绕,顺着自己脚下望去,还有一条穿过绿野的溪水在静静流淌着。
有脚步声传来。
侧过头,却见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正捧着一些草药,朝他走来。然后,他十分悉心地帮他敷上那些草药,原本周身麻木的陈如风忽然来了知觉,顿感剧痛无比,随着草药敷到了身上,这种痛感才被一种清爽的凉意取代。
那人将草药尽数替陈如风敷好以后,便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道:“我找来的这些草药只能替你暂缓外伤,你受的内伤较重,须得用上好的丹药再加上自身好好的调养方能痊愈。”
他自然不会知道陈如风修习柔水之力,自愈能力胜于常人。此时此刻一股清泉般的真气已经在陈如风体内上下涤荡,虽然并不能迅速使身体恢复如初,但过了半刻之后全身的感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重,起码手脚已可以动弹,加上那些草药的助效,陈如风现在终于能勉力撑坐起来。
“感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问阁下……”陈如风辨清了那人的面孔,年纪不算大,和自己相若,他的背后还负着两支短戟。
“我是‘双戟潜鲛’渔正方。那个要杀你的人厉害得很,幸好你知机破墙而出落入水中,我才能恃水性强横将你救离险境。”渔正方虽然言辞之中有点自夸,可脸上却不见得有一点得意。
陈如风心感惶惶地张望了一下,又将灵觉发散至极致,察觉不到张行崎的那股杀气在附近,才稍稍安下心来。
-“渔大侠,方才是你故意弄出水声引起我注意的?”陈如风问道。
渔正方半倚着树,漫不经心地望向了天空,“是的。”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你会出手救我呢?”陈如风眉毛扬动,疑心地问道。
渔正方迟疑了一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那个杀我的人如此高强,路见不平也不至于拿着自己的性命去救人吧?说不好就连你也搭上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渔正方一时语塞,苦苦思索了半天,才道:“在水中我便是一条惊龙,没有人能够追得上我,哪怕那个人多么厉害。”
陈如风却瞧得出他说这话时眼中毫无自信之色,显然是搪塞掩饰之辞,便一直盯着他,盯得他心中发慌。
无奈,渔正方长吁一口气,终究还是说道:“是一个人托我来救你的。”
“何人?”
“恕我不能奉告。”渔正方干脆地答道。
陈如风想了想,又问道:“既然那个人知晓今夜有人来杀我,想必跟相府脱不了关系。是不是江晟天让你来救我的?”
渔正方没想到陈如风会猜个正着,面上慌张之意显露无遗,不用答陈如风也知晓答案了。
陈如风微微合上眼睛,晃了晃脑袋,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他为什么要救我?”
一直以来,陈如风都以为江晟天早就良心泯灭,再也非是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江晟天。
只是今日,当他知晓是江晟天让渔正方前来救他,他又陷入了疑惑之中。
现在的江晟天,到底是不是因为还念着当日的那一点兄弟情才出手相救,或者是有更深的图谋?
他想不通,他也不想去想了。
渔正方也心中默默哀叹。
他自己在江晟天数番言语劝说之下才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陈如风,江晟天说这是帮他赎罪,帮他减轻当日在瓜洲渡头烧船、导致人命伤亡惨重的罪孽。
他不敢想象,陈如风一旦知道他当日曾参与烧船之举,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场杀了他?不,他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二人都各怀心事,沉默良久。
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明亮驱散了黑暗,周围的树叶也变得色泽分明起来。
“谢了。”陈如风经过了调复,已能自己行走,只是不便提真气御轻功,要徒步离去,且脚步之中还带着踉跄。
渔正方目送着他的背影片刻,也转过身去,回到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