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没法够到那些脚窝。
朱瑱命也利用这光亮找到下去的办法,在道口斜下方一尺的位置上,有根圆木插在土壁中,这应该是斜撑平台的众多木料中残留下来的一根,而在这根木料上拴了根绳子,一根很新的绳子。
从痕迹上看,这绳子拴在这里不会超过三天,从绳扣上判别,有些像拖棺扣,也有些像挂箩扣。这些现象让朱瑱命想到了被埋的倪老七,盗墓家习惯系拖棺扣,或许他从被埋的流沙中另辟一道早就来到这里。然后他又想到了聂小指,他觉得聂小指这样做过海货档头的人应该很熟悉挂箩扣,这家伙莫名其妙失踪,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什么其他路径让他抢先赶到这里了。
不管是这两个中的哪一个,唯一的疑问是这根青棕麻绳子是哪里来的?他们两个下来时谁都没有带绳子。
“路倒是有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下。”鲁一弃说的话有时候真的让人无法了解他的真实想法。
“我要是下去的话,你就也必须下。”朱瑱命这话是在提醒鲁一弃,他们始终还拴在一起。
“你会下吗?”很少问别人问题的鲁一弃天真地向朱瑱命提了个问题,虽然他心中知道朱瑱命必然会下去。
朱瑱命没有回答鲁一弃的问题,如果连这样的问题他都接下话头,那就明摆着又被戏弄了。自己此行,甚至此生都是为了寻到重振家室的宝贝,眼见要到准地儿了,难道还会止步不前?何况目前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最大的威胁恐怕还是这个与必须与自己同行的交易者。
红眼睛怪人是谨慎的,也许他的鼻子闻到的东西让他有些担心了。在大家还没下去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扁皮盒,又掏出羊毛白纸一张。打开扁皮盒,里面是粉红胭脂一样的东西,红眼怪人用手指捻起那胭脂一样的东西,在白纸上撒画出许多怪异的文字和符号,等纸上已经画满了后,他又咬破食指,在上面点下七个血点。
鲁一弃在思索,这是一种怎样的仪式?有什么作用?怎么在他自己脑海里没有一点印象,所记得的典籍残本上都没有线索。
“这是古国兀良哈分地朵颜曾经盛行的蝾娑术,这种神奇的巫术可以唤醒鬼魂,驱动尸骨,与阴世交流。后兀良哈被契丹所并,此术便被定为邪术,遭遇灭教之灾,只有个别蝾娑萨满在外行术逃得此劫。从此蝾娑术一线秘传,我这手下可能是世上仅存的一个蝾娑萨满了。”朱瑱命见鲁一弃眼神稍有些发定,便断定是不知道红眼睛在做什么,于是炫耀似地解释一番,又似乎是在嘲笑鲁一弃见识不够。
“既然朱家连这种人才都搜罗得到,为何一定要寻什么宝贝以借天命之气,凭实力直取天下恢复皇室就是了。”鲁一弃轻轻回了一句,话中已然带出针芒。
“哪有那么容易呀,天下能者如同漫天星斗,我手下高人虽不算少,却只是其中一烁而已。再说如无天命所属,所用之人其心也难尽,其力也不会尽出。”朱瑱命竟然没有在意鲁一弃带刺的话,而是很真诚无奈地将自己苦衷道出。
正说话间,红眼睛怪人已经将羊毛白纸点燃,那纸也奇特,燃为全的纸灰之后兀自不碎,还是整张一块,只有滴下血滴的位置有七个洞眼。而上面的字被烧之后全变成金光闪烁,随着纸灰的飘动就像有金水在上面流动。
“这是驴宝砂丹墨和御用不引纸。”鲁一弃终于从写满字的羊皮纸燃烧后的现象想到它们的来历。
《异开物》:“驴宝砂丹墨,是以蕴血砂质驴宝干制,加朱砂、硝末、金硫、蝎尾粉做成,以其所书,火燃字留,阴世魂魄可见。”
《开国志·御制之使记》:“……为防不慎燃延,毁要录,制不引纸为御用,其燃不散,不引不延。”
“对,”朱瑱命并没有对鲁一弃能看出纸张和粉红墨的来历出处表示什么讶异,蝾娑术是异教旁门,那看不出来也情有可原,但这材料质地的分辨却都是与鲁门之技有关,看得出也在情理之中。“驴宝砂丹墨和御用不引纸合用,可书写借魂道符令,血开七眼是借山、水、林、土、散、魅、气七魂之道。”
朱瑱命话说完,那带着闪亮字符的纸灰已经飘落到底,推开了大堆磷光,静止在那里。不动的金光字符仿佛真的就是个道路的路碑起点,而这条路是向这地下魂魄借用来的。
“谁先下?反正我不先下,他搞得神神叨叨地,也不知道能管用还是糊弄人,让他先下。”白胖的侍卫倒是毫不客气,非常慷慨地推让着先行涉险的机会。
红眼睛的怪人根本也没准备让别人先下去,见那带闪亮字符的纸灰定住一会儿后没有其他反应,立刻手臂在沿边上一搭,身体落下,踩在支出的圆木上,然后身形再直直一落,顺绳索就滑了下去。当身体快要到底时,猛然一顿,身形整个横了过来,上身微微下倾,是在嗅闻着什么。
有半袋烟工夫,红眼睛怪人终于翻直了身体,悄没声息地立在下面的地上。
也没瞧出来红眼睛在下面打了什么信号,那“獾行宗”的老者却已然心中有所明白,轻吁一声说道:“下面平实,没见虚活,能下了。”说完也迅捷地下去了。
鲁一弃下去依旧是最费事的,是那胖侍卫先下到圆木上,然后举臂与鲁一弃仅剩的单手握牢,将让鲁一弃从自己肩头、腰胯、腿膝处落脚,一直爬到绳索上。这段时间中,圆木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有了一些松动,壁上泥土不断“唰唰”落下。
鲁一弃安全下去了,可等胖子侍卫顺绳子下去时,情况发生了突变。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冷寒风吹拂过来,卷得下面磷火直打旋。此时胖子刚到一半,眼见着他突然身体摆动起来,又颠又晃,像是有什么人在拉扯摇摆他。
“当心!”此时朱瑱命还在上面,他虽然看不清那胖子是因何而动,却能清楚看到拴住绳索是圆木越来越松,直至被拔出土壁。
“啊!”胖子短暂地叫了一声掉了下去。
“啊哟哟!啊哟哟!”胖子连续地叫唤说明他没事,只是摔得很疼。亏得下面也是土面,亏得胖子皮厚肉肥,也亏得他下到的高度已经与底面相距不远。
“哎呀!朱门长,这绳子掉下来了,你可怎么下来呀。”鲁一弃没管那个“啊呦哟”叫疼的手下,倒是带些焦急地关心朱瑱命下来的问题。
红眼睛怪人和那老者在这方面的反应竟然没有鲁一弃来得快,在鲁一弃话说完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真的是个问题,这点有些奇怪,自己对自家门长的关心还不如一个外人,是自己反应太慢?还是别人反应过快?或许是早就在别人意料之中。
朱瑱命没有答话,而是静静地站立在上面的口子处,黑暗之中看不出一动不动的他在想些什么,又将做些什么。
没等朱瑱命发出任何指令,“獾行宗”的老者马上沿一旁土壁上的脚窝上爬,等到达已毁平台的位置时,抽出短柄平口铲,往朱瑱命站立位置挖掘过来。很快,两行可以着手、踏脚的凹坑挖出。
过程很短,处理的方法如此简便,这是一些人没有想到的,也是会打破一些人盘算好的计划的。
鲁一弃面色平静,是进入地下后少有的平静。这种平静一直延续到朱瑱命顺利下来,延续到他们两个目光相对。
四目相对,两张平静的面容一起笑了,笑得各怀其意,笑得各有所饰。
鲁一弃挥了挥手,白胖的侍卫领先往前走去,走向那如云叠排的地方。
朱瑱命做了个怪异手势,红眼睛怪人在后面又挥洒起大量的粉末,搞得乌烟瘴气地。
白胖侍卫的身躯推开大片磷光,消失在黑暗中。“獾行宗”的老者紧跟其后。两人都没有掏出什么亮盏子,不知道是可以借助磷火的微光看清东西,还是各自留着什么后手以防不备。
推散开的磷光又重新聚拢过来,这样后面的人就都能看到前面两个人并没有走出多远,因为前有堵白墙止住他们的脚步,他们已经到了如云叠排的隔断位置了。
墙不是笔直的墙,不止弯扭歪曲,而且还有多处转折。墙也不是整面的墙,在墙的左侧有个缺口,足够三个人并排走入的缺口。
“继续走呀。”老者在催促胖子。
“我不敢走了。”胖子的惧怕来得很突然,和他刚才的断然行动很矛盾。
“怎么了,没事吧?”老者觉得奇怪。
“没事,只是觉得像有什么人在那里叫我。”胖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微颤。
“难不成真遇见鬼了?我来瞧瞧。”老者是“獾行宗”的盗墓高手,他不惧
鬼怪,也有弄尸制邪的手段。
老者往那墙的缺口出走去,靠近的过程中,他左手紧握短柄平口铲,右手则探如自己的怀中,不知握捏着些什么法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