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城一战

    无论日子怎样艰难，生活还总是要继续的，用这句话来形容林达此刻的精神状态再恰当不过了。

    那日里与林守真关于人生目标的一番探讨，极其干脆的让林达对于未来的期待值变成了负数，他感觉自己生在一个疯狂的世界和疯狂的家庭，问题是他自己还是正常的，正常的他，不得不面对惨淡的真实，一个因为最简单的欲望而被摆弄到天翻地覆的世界。

    如果岐无甘知道他死于这个理由，恐怕在濒死那一刻不会选择转世，而兵解化鬼仙来找林守真拼命吧。

    如果闻仲知道黄泉仙人的末落是因为这样一个荒谬理由，恐怕会第一时间拎着禁鞭来找林守真拼命吧。

    如果死在这几场战役中的修真与妖族知道这一切真实，恐怕会集体变作厉鬼来找林守真拼命吧。

    如果……

    没有如果。

    林达在丹霞宫的某间静室内郁闷了几天，然后他便有些想清楚了，有许多事情多想无益，多说也无益，于是他收拾心情，上丹霞宫找林守真告辞。

    “你想去哪？”

    林守真问林达。

    “大概会去无量峰看看，我那个便宜师父要替我化解杀劫。”

    林达想了想，这般回答着。

    “顺路去下人界，去吴州找你妈，告诉她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希望她回来主持大局。”

    林守真指派给林达一个任务。

    “哦，跟她说你知道自己错了，正在深刻反醒，并且发誓以后不再在外面沾花惹草……，记下了。”

    林达将林守真的吩咐按照自己的理解翻译了一遍，听到他的话，林守真直瞪眼睛，口中道了一声‘混帐小子’，却也没说别的。

    回过头去，林达又与易真告别，只说是要找红玉回来一家团聚，易真听了倒是欣喜不已。

    又过一日，林达便起身上了路。

    直接以大挪移术离开修真界到了人间之后，林达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相当陌生的城市，街上的人们说话的口音都让他似懂非懂，不过幸好这些人还是黄皮肤黑眼睛，要是到了外国的话，交流起来会更加困难。

    这么久没回人间界，林达打算好好享受一下那久违的感觉，不仗剑飞行，不用大挪移术，用凡人常用的交通工具代步。

    在街上转了一会儿，林达很满足的再次呼吸到了人间界那污浊不堪的空气，又凑在一个报摊前看了看免费的地图和行车时刻表，他发现如果坐飞机的话，从这个城市出发，十个小时就可以赶到吴州。

    他有三个月时间的闲暇，只要在三个月内赶到无量峰即可，所以，时间很充裕，他可以尽情享受一番。

    当然，在人间行走，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林达在九重葛里翻了一会儿，找出几件看起来很像黄金珠玉的饰品，虽然论起实际价值它们要远远高于黄金什么的，但是人间恐怕少有识珠的慧眼，只要能典当或者置卖出去，就只当它们是黄金珠玉吧。

    连说带比划终于从路人口中问出了哪里有金店后，林达一路寻至，进店便把那几件饰品递给店员。

    “客人您是要卖这些首饰么？”

    标准的普通话，从那个年轻男店员口中吐出，倒让林达颇为感动，终于碰到一个说普通话的兄弟了。

    “是，你随便给个价吧。”

    由于心情好，所以林达决定任由这店员开价，绝不还口。

    “这样的话，先生请您等等，我请我父亲来鉴定一下。”

    说着，年轻店员给林达满上一杯茶，又让了座，一切安顿好才进得内室去招呼他的父亲。

    趁年轻店员进了内室之际，林达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店铺，无论装饰或者室内布局，都有几分古意，好像是间老字号呢。

    半响后，一个身着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很矍铄的老人自内室跨步而出，林达看见他，心中略觉讶然，深深得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还真是缘份。

    “客人，您要卖这几件东西？”

    那老人捧着林达拿出的三件饰品，珍而重之的问道。

    “没错，老人家您给个价吧。”

    “这个……没办法估价。”那老人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手中的三样东西，那是一枚指环，似是黄金所制，还有一串手链和一只小小的环形玉佩。

    “不值钱？”

    林达搔搔头，不会吧，这三件东西也算法器，对这个老人来说，更是难得的佳品，他怎么不会欣赏呢？

    “不是不值钱，是没办法估价，因为这三样东西太珍贵了，敢问客人这些东西可是祖上传下的？”

    “是，是我家的祖传之物。”

    “何以要脱手卖出呢？”

    “家道中落，手头紧……，我说，老人家，这些东西你要是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另寻他处了。”

    那老人诸多疑问，弄得林达有点不耐烦。

    “要，当然要。”老人忙言，继尔又颇为不好意思的笑道：“些许钱财倒是小事，我只怕买来不该买的东西，惹麻烦上身。”

    “这个您不用担心，干干净净的东西，不是水货也不是脏物，放心。”

    这老人家倒是谨慎，对这三件小玩意尚且犹豫再三，林达听了不禁打趣言道。

    然而林达却是忘了，他现在坐拥九重葛，其中藏着岐无甘千百年来收藏的珍品法宝，哪一件不是来头不凡？他自己是见得多了才不觉得稀奇，就说这三件小东西，也是法器中品，即便是在修真界也属于好物件，更何况是在人间呢？

    如果换成是几年前刚从峨嵋山下来，身无所长的那个林达，见到这三样东西，照样会羡慕的眼冒蓝光。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不知道，客人您需要多少钱呢？”

    老人擦擦汗，流汗是因为兴奋。

    “您随便给点吧。”

    “那么，这个数目怎么样？”

    老人握紧了拳头，向林达示意，这算是交易行中的暗语，意思是十。

    十万？林达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好。”

    老人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便吩咐自己的儿子取来支票本，半响后写了一张支票交与林达。

    林达也没看，随手欲将支票收进怀里，却忘了早在来人间之前，他已经换上了一套休闲服，所以他按着穿道袍时的习惯的这一收，却是没塞对地方，他愣了一下，才换了个地方将支票装进口袋里。

    老人注意到了这一切，眼中顿时有光掠过，这时林达已经转身到了门口，那老人却是急忙招呼一声，来到林达面前，恭恭敬敬的一礼。

    “唔？”

    林达疑惑的看着他。

    “这位朋友，您看我，现在该走哪条路？”

    这话问出来就像是在打哑谜，林达听了却是一笑，以手指着老人的胸口，斜斜的画了一条线：“走这条便可直通大道。”

    “多谢！”

    老人急忙施礼，林达却是笑而不受，转身而去。

    走出好远，那老人却仍在那里恭身相对，林达感觉到了不禁一笑，此老向道之心如此虔诚，可惜年纪已然太大，即便借着方才自己的指点，能够让他突破融合期的剑鼎之择，也是今生无缘金丹，难成不死大道。

    自九重葛中拿出换零花钱的那三件法器，其中有件可以用来驱除心魔的珠串，其材料中有颗九子莲心，在老人来说，是件难得的宝贝，卖给他，也不算是明珠投暗。

    真没想到一出修真界，便能在凡间遇到修炼士，要知道凡间一无灵秀仙气二无清静山水，得不到真正的传授，又诸多凡尘杂事困扰，在凡间修真，既远且艰难，看那老人恐怕也是自小修炼玄功，却是直至年近古稀，才达到了修真界宗门弟子最快三年最慢十年就能达到的剑鼎之择，可见这条路，那老人走得多么艰辛。

    不过单以力量来说，老人的几十载苦修，让他拥有了远远超越凡人的力量，站在人群中，面对芸芸众生，是鹤立鸡群般傲然与不屑吧，因为这种力量而生的优越感，是一种修真境界上的束缚，也是一种补偿。

    林达沿街走了一会儿，片刻后进了一家银行，将那张支票递给工作人员，要全部取现，那工作人员看看支票上的数字，额头上顿时有汗流出。

    “这个，您稍等，我要去请示一下部门经理。”

    片刻后，有一个看起来很职业的中年女性将林达请到VIP室，给林达倒了一杯茶后，她笑容满面的言道：“这位先生您贵姓？”

    “鄙姓林。”

    林达有点奇怪，区区十万块，值得劳烦这位部门经理一次么。

    “林先生，您一次取这么大数额的款项，不知有什么用途呢？”

    那部门经理又问。

    “我取钱做什么用与你没关系吧？”

    林达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是，当然没关系。”那中年女子急忙陪笑，“我的意思是我们银行现在有几种基金收益率非常好……，嗯，我是说那笔款项太大，需要时间来调配。”

    用很冷的目光制止了中年女子向他推销基金后，林达又听到了另一个很匪异所思的解释。

    “那么一点钱，还需要调配？”

    林达的语气略显烦燥，那中年女子额头上也有汗渍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千万对我们银行来说，实在不是个小数目，我已经调动附近友行的资金了，再有半个小时就会到，请您稍等，请您稍等。”

    “哦……，一千万是应该等等，好，我等等吧。”

    林达小小的吃了一惊，原来那老人以拳示意，说得不是十万，而是一千万，这老人，还真是大方的很。

    由于金钱的魅力，林达对于方才那老人的印象，立即好了不止一个层次。

    而在老人来说，用区区些许金钱换来了举世难求的几件法宝，这生意却也是赚了。

    捧着那手环，老人静心感应，片刻后笑容浮现在嘴角，再抚摸着那圆玉环，有若抚摸着情人的手，无比珍惜，把戒指戴在中指上，又恋恋不舍的将其摘下，怕磨损了它……

    “爸，您没事吧？”

    见老人已经对着这三件东西的痴迷模样，他的儿子，也就是方才那个年青店员不禁担心的问着。

    “没事，当然没事，我好的很。”

    老人回答时仍旧面上有笑容，那笑容异常满足，这在老人来说，是极罕见的情绪。

    “爸，就这三件东西，您花了一千万，是不是有点贵……？”

    那青年小心翼翼的言道。

    “贵？不贵！”老人摇头否定，“这些东西无价。”

    “可是那一千万是别人寄放在咱们这的货款，就这么用了，他会不会……”

    “所以我在心疼啊，心疼把哪一件宝贝分给他，哪一件宝贝都能抵了这笔帐。”

    “分一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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