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直听着他们确实走远,间隔长到绝无可能再返回取物之时,才试着动了动身子,感到倚着柜子的那一侧已全没了知觉,上下捶了捶,依旧无济于事,只好暂时不予理睬,效仿德寿的做法,在外侧人偶的头上轻拍三下,柜子缓缓移开,胡为扶着墙壁站起,先探出半个脑袋,再次确定二人离开,才敢踮着脚走出。全身力量集于左脚,腿就一软,狼狈的跌倒在地,他低咒一声爬起。走到殿内四面环顾,先看到壁炉中尚有大叠纸张,奔上前就想伸手去取,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免暗骂自己糊涂,捡起炉边火钳,将纸夹了出来。翻看之下,除最后一张被火烧出个大洞,另一张被火熏黑外,其余都完好无损。原来纸张叠加后极厚,丢出时力道又大,反将火压得熄了。楚梦琳偏属小事精明,大事糊涂一类;多铎正忧虑向皇上禀报能否凑效,二人本都是极其精明之人,只因各怀心事,均未留意。胡为喜出望外,他躲在暗室中时,当真心惊胆战,只求能捡回一条性命,没想而今不仅脱险,还能得到重要证物,立下功劳。扑净纸面沾上的煤灰,将一整叠掩入袖管。接着才看到德寿俯伏于地,兀自瞪大双眼,死不瞑目。他遭灭口原在胡为意料之中,是以并不惊慌,只稍感惋惜。看了他一会儿,叹道:“你钻到钱眼里,最后还是被钱害死。你到了阴间,做兄弟的多烧纸钱给你。阳世的银票你是用不着了,还是还给我罢。”
解开他胸前衣裳,伸手摸索。摸了半天,除了他身上穿的几件内衣,空无他物。胡为想了想,立即明白,忍不住低声骂道:“楚梦琳这妖女取银票时,也不点清数目,竟把我孝敬老爷子的份一道拿走了,弄得老子两手空空。他妈的死丫头,臭娘们!”其实道理也说得过去,逢及杀人劫财,哪有人拿走一半,又给地上死人留一半的?胡为空发一阵狠,又向德寿道:“我去追那个妖女,一定把钱都拿回来。你心里感激,就把两笔钱都送了给我。是了,你好生安息,别这么瞪着我。”刚想伸手替他阖上双眼,看到他这副凄厉面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多铎至吟雪宫向福临禀报,恰好他因沈世韵昏迷心神不宁,没多想就点头准了。随后又到西华门前与楚梦琳会合,将图纸交给贞莹,打发她离开。图纸易手,也不如何担心,因其已然面目全非,等同废纸一张。早先无法解谜是方法不当,如今便是方法更“当”过百倍,也不可能再凭它解出任何讯息。出了宫后,二人先购得两套平民衣裳换上。多铎雇一辆马车,直到离城数里,遂另雇一辆,却不令先前车夫便走,而是多给了些银两,让他驾车与第二辆并排前行。其后每行一段路,总要转一辆马车。楚梦琳不解他用意,既已向皇上禀明,赶路时为何还要偷偷摸摸?但屡次询问,多铎总是含糊其辞。
没过几日,马车进入辽东境内。多铎不向楚梦琳解释,在辽中、康平、长海几处大城镇分别逗留,每处客栈都要了上房,吩咐楚梦琳待在房内,不得外出。楚梦琳在他身边已习惯缄口,并没多问。这天多铎又带她赶路,命车夫驾车前往辽阳,在附近盘桓一阵后,可自行离去,却带着楚梦琳上了另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陌生青年,相貌身材都十分普通,但让人感觉似乎太普通了些,竟而有些反常。楚梦琳在车厢中听他提及所往新宾县的赫图阿拉,更是前所未知的陌生所在,终于忍不住询问近日行止缘由。多铎方与她说知。
赫图阿拉原是后金政权都城,又称兴京,在满语中为“横岗”之意。明万历三十一年,太祖努尔哈赤始建城堡于此,两年后增修外城,供亲族及精悍部卒居住。天命九年,将其祖父、弟、子等十余人陵墓迁往辽阳,建“东京陵”。但庄亲王舒尔哈齐生前秘密安排,受迁仅是衣冠之冢。他受兄长囚禁而死,早年于民间有一红颜知己,名叫穆青颜,曾在地底专为他修建一座地宫,规模浩大,位于永陵镇老城村的昭宗祠下,使他得与永安公主合穴而葬。永安公主早年嫁往塞外,虽同舒尔哈齐历经患难,但从未行过正式拜堂大礼,至死也未能以他庶福晋之名载入史册。为防外贼滋扰,这座王陵修建得迷宫一般,不仅道路曲折难行,机关暗弩更数不胜数。从图纸中描出的图画便是王陵内部地图,那段文字则是舒尔哈齐所留遗言,称自己含冤而死,望后辈嫡系子侄在他祭辰深入地宫大殿,得知真相后,为他伸冤复仇。
多铎心想古墓中危机重重,若不寻个富有经验之人陪同,仅凭自己与楚梦琳二人,不但难以成事,更可能遭遇不测。他计划周密,出宫前从王府中取了些玉器携带,都是入关后在百姓家中搜刮得来,有几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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