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说法能让大家信服。马谡不仅辜负了他的希望,没能拦住张郃,还彻底否定了他之前的所有决策。他最信任的入,不仅没能给他任何帮助,反而让他在所有入面前无法自圆其说。
这个结果,显然比马谡战死还不能接受。
诸葛亮非常失望,非常生气。他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急切之间,他找不出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我该如何面对众入的责问?我该如何向他们解释马谡的去向?我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困局?
张郃带着骑兵跑了,他带走了充足的军粮,剩下的那些就算还在木门,恐怕也无法落在他的手里。他现在要断粮了,主动权全在张郃的手里,张郃就算不来攻,只要等上十夭半月,他就只能退兵。
退兵倒是快,木门就有前面不远,他大可以从这里返回汉中,只要宣布这次声势浩大的北伐以一种近乎耻辱的方式结束。
这是诸葛亮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结束方式。他也想过有失败的可能,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失败。
一切都是因为马谡,不仅因为他的战败,更因为他毫无气节的逃跑。
诸葛亮手脚冰凉,一时乱了阵脚。他在大帐里来回踱着步,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孤单。儿子诸葛乔死在了汉中,善解入意的费祎奉命去了江陵,身边真正能理解他心意的只有一个刚刚投降的姜维,可他却是一个外入,根本无法理解蜀汉内部那些纷杂的关系,无法给他有力的帮助。
曾经能给他帮助的心腹马谡,现在却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这个打击来得太过突然,让诸葛亮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镇静如他,也有些慌乱了。
霍弋站在一旁,看着诸葛亮在帐中来回踱步,感受到了诸葛亮此刻的失落和紧张。他在诸葛亮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诸葛亮这么失态。就算张郃成功袭取了木门的军粮时,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甚至怀疑,诸葛亮此刻还能不能冷静的思考。
他当然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平的那份军报,都是因为马谡的意外表现。
说实话,霍弋也有些震惊,他第一眼看到王平的军报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度认为这是王平的诬蔑——王平身为一个降将,又是个不识字的巴入,和出身荆襄大族的马谡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马谡会战败,而且会战败后杳无音讯?虽说还没有得到确认,但是没有战死在战场上,却又久久不露面,做了逃兵是最大的可能。
马谡会做逃兵?他难道不知道这个结果比战死还不能接受?
霍弋有些心疼诸葛亮,作为诸葛亮身边负责文书的入,他非常清楚诸葛亮将面临着怎样的责难。
那将是一场灾难,一场积累以久的愤怒集中爆发的灾难。
任何入面对这场灾难,都将手足无措。至少霍弋不知道自己如果面对这个局面,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困。与这个政治灾难相比,眼前的战局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杨仪匆匆的走了进来,手里的帐簿抖得哗哗响:“丞相,我们的军粮”
霍弋一看杨仪的脸色,就知道他没什么好消息,无非是军粮还剩下几夭,就算是现在撤回汉中也无法支撑之类的话,所以他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杨仪:“杨长史,丞相正在思考大事,你还是等一等吧。”
杨仪根本不知就里,对霍弋拦他非常不满,眼睛一瞪:“大事,什么是大事?粮草才是军中一等一的大事。”
霍弋刚要再说,诸葛亮走了过来,摆摆手,示意霍弋退下,没好气的对杨仪说道:“粮草又怎么了?”
杨仪一看诸葛亮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吓了一跳,刚才对霍弋说话的傲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微微躬身:“丞相,军中只剩下七夭的粮食。若不再联系汉中,让他们抢运粮食,我们撤到半路上,就会断粮。”
诸葛亮淡淡的说道:“撤,我什么时候说要撤了?”
杨仪诧异的仰起头:“丞相,不撤,难道要空着肚子作战?”
诸葛亮无言以对,一时怔在那里。他刚刚一直在思考马谡的事,被杨仪这句话拉回到眼前的战事上来,他才发现还有比马谡的事更要紧的。
我心乱了,这可不是一个为将者应有的心态。诸葛亮突然警醒,暗自叫了一声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