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习惯性转身,却摸了个空,手下未曾被体温温暖过的弹花梨丝被冰凉凉的,我的心瞬间就清醒了。
前天晚上之后就没再见过锦梓,但是,我现在不想去想,我不想再把属于女人的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让别人轻易伤害。
虽然不是他的错,我也知道那天悬崖边上他的行为更多是因为早上的事负气撒娇,其实很多事情我们心里早已心照不宣,原是不用问的。而且前晚我的话也是过了一点。然而,我实在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生命重心往另一个生命倾斜,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强烈影响你的状态,你的情绪。我受不了,自己这样软弱,这样容易受伤害。
睡了不过两三个小时,我的状态有一种疲倦的亢奋,远处天空渐渐透出一丝白色,我镜前的烛火因而显得惨淡。
到了古代,进入这个身体里,我就很少照镜子,因为实在并不喜欢这个身体。这个男人的容貌对我而言还是很陌生,我也一直觉得自己还是飞机失事之前的那个女人,所以,始终采取回避的态度。
镜中人秀美的脸上冒出一些胡茬,尽管有经验和心理准备,我还是恶心得抖了一下。说实话,对于现在的身体,没有胸我可以当自己做了乳房切除,多出来的部位可以当生了良性肿瘤,张青莲的喉结也不甚明显,唯独胡子,我是看一次恶心一次,第一回的时候差点吐了,所以总是立即叫红凤或锦梓拿小刀帮我刮得干干净净。
但是今天我不刮了。
人总要面对现实。我想更坚强,更独立,更坦然,就必须要接受目前所有的现状。
从今天开始,什么我都不想逃避,一定要渐渐淡化我对锦梓毫无理由的依恋,不再让自己一遇到关于他的事就丧失大半理性。
不过,没刮胡子的我倒是歪打正着,因为上朝后满朝文武无不形容憔悴,满眼红丝,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纷纷显示出自己忧心国事,夜不成眠,所以,我的落拓模样竟是意外的合群应景。
我倒是没想到抢先说话的是外戚,李闵国还十分讲究实际地拿出两封密函,说:“臣昨夜得到急件,均是说郭正通夸大水情,实则水患并不如此紧急。”说着把那两封信给大臣们传阅。
郭正通就是发昨天的邸报的官员,是陵阳刺史,这次被淹的十三个县中有九个是他治下。他出身已经破落的江南士族,与周紫竹同年的进士,也算是古韵直的门生,一直外放,据说官声极好,难得是同时也可算是一员干吏。
无论从出身,还是关系,此人自然是毫无疑义的清流派。
外戚和清流前些日子还颇能联合对我,但近来我屡屡没有大动作,他们便开始有些互相不对,尤其是外省的中下级地方官员,更容易因为行事风格的差异而产生冲突,这两个写密函的,是邻近府道的地方长官,想来都是素日和郭正通颇有些不对。
这两封信第一封还好,不过是说水情如何如何已被自己加以控制,另一封就有点险恶了,说郭正通夸大其词,谎报水情,意图骗取朝廷赈济,取悦于民,为自己邀得民心,意图不轨,其心可诛云云。
这些话都是最犯皇帝忌讳的,幸而皇帝还小,决事的是我们几个顾命大臣,清流派从古韵直开始一个个跳出来同外戚展开激烈辩论,引经据典,互相谩骂,而且绝对与主旨相差十分之远。
我也算是见识了,这水情如此紧急,他们还在这里费这些口水,实在是叹为观止。
由于我们三个在朝的顾命大臣平时决策颇有点少数服从多数的意思,所以很快就有人问我的意见。当然,说是少数服从多数,其实也不尽然,比如说若有一件事他二人都同意,而我反对,他们不顾我的意思下了政令,我可以威胁,闹一闹,然后我派下的官员就会抵制,扯皮,因而目前朝政还是比较混乱的,牵制众多,政令不能很有效的贯彻。
“张大人以为如何?”问我的是中立派的吏部尚书老狐狸。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水情事关重大,万千黎庶性命具在其间,非同儿戏,怠慢不得。孰是孰非姑且不论,以下官愚见,宁信其有莫信其无。”
清流没想到我会跳出来替他们说话,都惊喜了一下,周紫竹深思的看着我,古韵直说:“张大人既也如此说,此事当无异议。救急如救火,这便当立即拨放赈银赈粮。”
呵,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端正了一下神色,缓声对古韵直说:“古大人,请问这赈银赈粮从何处出?”
古韵直愣了一下,说:“自然是国库官仓。”
我冷笑一声,说:“春溪,你来给各位大人说说,目下国库帐上存银几何?”
刘春溪出列,朗声道:“四百七十一万三千九百八十四两。”
“实际库中银子尚有多少?”
“年初尚有百万,今春两处兵事,到现下实存银两是十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两。”
此言一出,一时满堂俱惊。且不说账面和实际之间巨大的差额,一个堂堂大国,居然库中只剩十数万两银子,实在骇人听闻。如今只赈灾也是不够,何况邵青虽已回来,王和靖还在西南打仗。竟是要面临巨大的财政危机了。
没等别人开口,我又问:“那这些银子都哪儿去了?”
刘春溪恭谨地正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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