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剑鞘。我不欲将金沙教与毓秀山庄牵扯进这桩私情恩怨中,便道:“宋妙蘅,刀剑无眼,你既出手了,可要立下这生死由命的状子。”
宋妙蘅不再由人分说,只道:“你死我活罢了,与旁人无由!”只见她挺剑一扫,剑锋便直至我腹脐间。
我以藏真剑法中一招笔走龙蛇应对,执剑若笔,出势灵逸飘飞。我斜剑一挑,才将宋妙蘅的攻招隔开,便觉手腕遭对方由剑而导的内力所震,一下酸麻,碧水青天竟剑险些脱手。
两剑这一相撞,我已觉察宋妙蘅内家修为不算极高,可我方经与孟兴川一番烈斗,只觉体内真气空空,却是一分劲力也难提得起来。
宋妙蘅回身腾起,提剑自半空直往我中身劈下。其实她见我反击竟不使内力,怎会不明了我此刻内力几乎全失的状况?只不过她平素一温婉女子,如今竟至不顾旁人之境,直言有杀我之心,如何还会理会是否胜之不武?
劣势既已遭对手察觉,我也只好凝神专注思虑对策。我侧出一招漫不思意,挽剑上行,看似剑身颤抖无力,剑势散漫,实则剑至半路,几番回转中自有绝妙难料之攻招克敌。宋妙蘅一时为我出其不意的剑招所缠,似难寻破解之法。剑气交错中,我余光瞥见崔姑姑与霍绎愁眉深锁,大概是为我隐隐担忧。
再行拆斗一阵,宋妙蘅剑上招招杀手,皆被我一一格挡避过,殿中众人见我剑法灵奇,皆忍不住时发惊叹。我亦看得明白,毓秀山庄心玉剑法自成一派,本主修身,于方圆之中不露破绽,而似宋妙蘅这般失心乱攻,反而自失章法,自损剑力。我此时若有五分内力在,早已胜她不知几个回合了。
宋妙蘅长剑挥舞,一剑横削向我喉咙,厉声道:“安烟云,休再拖泥带水纠缠不清,速速纳命!”
我举剑疾回,却只感力不从心。我心下大惶,若这藏真剑法前半套还可说是以剑招之飘逸多变见长,勉强可凭招式致胜,行到后半套,却是实打实的以内力催动龙飞凤舞之剑招,如无内劲,可说这一整路剑法皆变成了废招。
我此刻几近走投无路之境,唯有强运起内力,方有克敌之机,虽自知是兵行大险之招,却也只能如此孤注一掷。
我换招为一式着手万变,正如草圣书法之劲狂无宗,剑尖疾抖,似一剑化双剑,双剑变四剑,骤然又似万剑齐发。宋妙蘅见我攻势忽起,不免乍惊,忙转攻为守,举剑护住周身要穴,可无论如何躲避,却仍逃出不了我这招着手万变剑风的笼罩。
众人见场中攻守两向骤改,一时俱凝神细看。纵然我看似占尽上风,却无人知晓我此刻实是因着强运内功而致内息紊乱,自控已经甚难。
只闻那晦明和尚道:“安教主这路剑法出剑成书,落笔为字,虽无章无法,恣意妄为,却常有出人意料之威,确实令人称奇。若非自守法度,不疾不徐,恐是难敌。”
晦明和尚之言,实为点拨宋妙蘅制服我这路藏真剑法而发,只是她方寸早失,现下亦无心听得进这相助良言。
我为求速战速决,此招未歇,一招遍壁纵横又至。我腰身运力,整个人旋腾飞身而起,一柄剑碧水青天剑抡的浑圆,便似于光壁之上疾书狂草,下笔若颠似狂,剑力仿若游龙出海,万马奔腾,三招连下便卷带走了宋妙蘅手中的长剑。
不知是否因我提调真气过猛,一招方毕,我便觉脏腑五内似突遭重创,经脉尽阻,却有一股不知何来的寒阴戾气大肆袭卷,浑身登时如堕九尺寒冰,剧痛汹涌难当。
宋妙蘅兵刃已失,我原该以掌拳代利剑,制其穴位,便算是制服于她了。可就在我欲收手的一霎,却惊觉我的右手右腕,直至整个一条臂膀浑然尽失了知觉,碧水青天剑高开长划,竟一剑当先,顺着一股巨大的惯力,直刺向宋妙蘅中门正身。
迅疾刺去的剑尖之下,宋妙蘅竟不躲不闪,仿佛视死如归一般,我更是惊骇,她这莫不是在求死?
只闻身后殿首慧一一声惊叫:“妙蘅!”无奈震阳殿宽阔,她站得极远,此时欲施救已是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银白利刃伴着一袭赤色忽作天降,以破石之力凌然截断碧水青天剑的进势。
真红喜服加身的东方欲晓手握飞溟剑,声音笃定而震怒,如此陌生,如此刺心:“你真的要杀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