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处蒸汽缭绕,我褪去染血外衣,坐倒在木桶之中。周身被热水浸泡,又几次连头一起埋进水里,身上的寒意却仿佛还是去不掉。我不停地往水里扔着花瓣,水气氤氲起的花香,好歹勉强盖过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成元涣死了,可他临死前所说的话,却像滚烫的烙铁铸下的字一般,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他说就算我此番除掉他,也逃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命。他说整个金沙教,不过终究是为霍府做的嫁衣裳。
真的是这样的么?
我心里乱的很,霍绎是想让我助他,还是最后连金沙教也想纳入己手?他当时明明可以推唐慈一把,为什么那么容易便倒戈向我?难道是因为婚约?还是因为与唐慈相比,我反而更容易控制?
心里问了无数个问句,偏偏哪个都没有答案,我也只能作罢。
沐浴过后,虽然没有全解乏意,总算身体的难受舒缓了许多。想着霍绎还在外头,虽然不知要怎样回答他的问题,可也不想躲在这里干耗着,便擦干了头发,换好干净的衣裳出屋。
华虚好像还没走,与霍绎在说着什么,听见我出来,便收了声。霍绎还是冷着脸,我也没有先开口,静了短短一阵,霍绎摆手,华虚这回才真是走了。
霍绎整个人仿佛被一团阴沉之气笼罩,沉沉开口道:“你想干什么。”
他这一句话问得没来由,我避过他的凛冽目光,若无其事道:“你在问什么。”
古刻金刀挂在霍绎满饰环佩的腰带之间,却不沾点珠坠玉的浮华,正如它的主人一般,是深有城府的贵重古拙。霍绎的手紧按着刀鞘,青筋毕现。我有一种感觉,这次他是真的很生气。
果然他道:“我在问你,你练的那是什么邪功!”
我的嘴角微微一颤,没有着急回答。我摸不清华虚方才那一搭脉象究竟觉察出了什么,也不知霍绎从他嘴里问出了多少,又或者他们知晓了什么连我都不知晓的事。
心里有一丝的怯懦和害怕,我又一次避重就轻道:“华虚跟你说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可能是我不以为意的态度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他拍案而起,怒道:“那是一条人命!你刚杀了一个人!”
我看向他,不气反笑:“原来你要问的是这件事。可这一句圣贤之理从你霍都统嘴里说出来,怎么如此可笑?你霍都统没有杀过人?就算你没有亲自动手,因你一两句话而家破人亡的,恐怕不可计数罢!你是为霍家,我是为金沙教,我以为你会明白。”
他紧攥着古刻金刀的手渐渐松了,脸上有黯然,不解,还有失望。我这句话,是伤了他的心么?
我不理,继续狠着声音道:“你与华虚方才就在一旁,也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我对他起了杀心,没有那一个转身,现在身中毒镖,成了黄泉路上孤魂野鬼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我横眉冷视霍绎:“成元涣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只杀了他一个,以后就不会有人像纪仲纲那样白死!”
我瞧着霍绎的反应,华虚刚才应已将天涧宫中这阵子所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霍绎好像并没有听进去我的辩释跟理由,只颔首道:“是,我是杀过人。朝堂不说,就算是江湖上行走,谁人手上又能一条人命帐都不欠。”
他的声音忽然柔软了下来:“只是我太过天真,以为纵然你去做这金沙教教主,只要有霍家在你身后,有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为你挡去每一个想害你,或是于你不利之人。我以为所有这些事,都会由我来做,而你,一生一世,都会是手上干干净净的人。”
他的双眸凝望着我,像是在凝望着天上的星星,像望着这世上他最紧张在乎、最怕失去的瑰宝。
他双瞳里的沉沉柔光似无尽无底,不知怎的,我此刻竟忽然觉得跟他靠得太近了,近到会害怕,有一天他若不在我身边,不再这样望着我,我该怎么办。
一瞬间的错乱过后我的心骤然冷静下来,如果不想有那么一天,我唯有在此刻便推开他。
我礼貌的含笑:“多谢霍都统,如此成全盟约之义。只是烟云心里清楚,靠山不是时时都会在你身边,也保不了你想保的每一人,就像纪仲纲没的那一条性命。万事终究也还是要靠自己,就像,我自己出手杀掉成元涣。”
霍绎的表情变了几分,不似刚才一般亲近,像是被迫地疏远了很多。我补充道:“烟云没有责怪霍都统的意思,只是说,哪怕为了日后可以鼎力相助霍都统,我这个教主也要在教中说了算才是。”
霍绎无奈道:“你总有你的许多原因,我不会管你,只一样,以后不许再练那邪功。”
“华虚那老头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故作轻松问他道。“我练的不是邪功,是本教与金沙神功所并驾的地月心经,只不过功力属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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