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煜停下话尾,眼神复杂地盯着任瑶的侧脸。
“如果他不识时务地收手的话,以后当然还会有更大的问题出现。”但现在,雷煜全部的注意只放在任瑶身上。
他知道她心不在焉,人虽在,魂神却不知飘到何处?
“瑶?”他伸过手,勒住她的缰绳。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困惑。”任瑶回过神,迎视雷煜的双眼中弥漫着迷惘。
“说出来。”
“你会笑我。”
雷煜对她的侮辱作出指控。“不会,你明知道我不会。”
她怎会不知道?她只是有点耍赖、有点不知所措,彷佛过往的一切全成了笑话,她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突然之间她被击倒了,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困惑、脆弱过。“要怎样能才快乐?”
这个问题真是问倒他了。但雷煜可不会泼她冷水,只是静静地瞧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很难吧?我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笨女孩!还敢夸口说她每天都好快乐,还说已经把她的快乐全留给她了。
“不,就是因为一点都不难,我才不知该怎么回答你。每个人的快乐来源都不同,端看你所看重的层面,但最重要的,仍不脱观看者的心,只要你有心想让自己快乐,不管眼前景物如何平凡无趣,你仍旧找得出让自己快乐的不凡处来。
“或者大声笑,或者放肆的哭、或者解脱后的从容,很多方式都可以让自己快乐,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她不会快乐啊!
没想到任瑶的反应会这样大,一时之间倒是让雷煜有些怔忡。
但接着却是更多的不舍和怜惜,一个活到十八岁仍不知道快乐为何物的女孩,尽管她身处在权贵中,手中握住的筹码令他人眼红,她却不知道快乐为何物。
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别人教你!这是雷煜几乎冲口而出的话,但他顿住,突地勒转马头。
“等我,一定要等我。”
丢下话,他策马往回跑,让任瑶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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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瑶一个人坐在大树下数着从树梢飞过的鸟迹无聊!那个雷煜又再三命令她一定要等,等?等到什么时候?发苍苍、齿动摇,红颜衰老时吗?
这个雷煜自从出了宫就像脱出牢笼的兽,很多行为都无法预料了,超出她对他的认知,但她却知道他喜欢这样,即使失去太子宝座也不在乎,他甚至是享受着的。
好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楚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就不行,她知道自己迷失了。
又是等已经等一下午了,天空微微泛黄,还好她也不太想动,整个人懒懒的,自从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她的价值观受到巨大的冲击,不管是正义的一面,还是堕落的一面,她觉得自己再没有支持的动力。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她在心中叹道--终于回来了。
“瑶!”果然是雷煜。
“好慢”
抱怨的话没机会说完,抬起的头只转到一半,所有的动作全停顿下来,为眼前的美景所震慑、掳获、无法思考。
一大群翩翩飞舞的彩蝶在她周围舞着、绕着,美得让人屏息。
从哪里来的?
她转眼寻找雷煜,见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壶状的竹编篓子,尚有一两只小蝶儿从那壶口怯怯地飘飞出来。
好美
“我记得你以前爱在发上别着两只漂亮的蝴蝶,所以我才会为你取名舞蝶座首,你喜欢蝴蝶吧?”
现在才问,未免稍嫌晚了点。
“喜欢!”原本对这种小东西没什么特别感觉的,但从现在开始,她喜欢蝴蝶。
看着你钦庋?裳狡?模你男囊哺?牌你吹矗?崴善鹄础?br />
“喜欢的感觉听说也是一种快乐。”他笑。
那笑像破云而出的阳光,照亮了任瑶眼前的一切,她跟着笑,眼眶里一片晶亮。
“我真是服了你了。”她语带娇嗔,揉合着欲迎还拒的无奈。
这样的任瑶比群蝶飞舞更美,像是终于拨开云雾露脸的明月,洁净又羞怯,挥开那层朦胧的距离后,摘月已不是梦想。
雷煜无法言语,不敢打破这一刻的美好,更不想自作多情的误以为任瑶的冷漠是为他融化。
“你你还喜欢这样的我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挑眉,眼底装满恳切。
“不懂吗?我要对你投降了,我想嫁给你你还要我吗?”看他一脸呆相,任瑶差点没了自信。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现在的我不再是太子,也没有过去的气势,幽兰宫也不再是疟幽兰宫””
“只要你还敢要我。”
“当然敢,我只要你。”一直都是
“那么,我是你的了。”
再问就显得太蠢了点,也太多余。
雷煜激动地拥她入怀,和早上木屋内的拥抱不同,那时紧得让她想窒息,这次两人的相贴却有种亲密的归属感,或许是她的心放开了,能容得下雷煜那山洪爆发似的感情。
希望他不要后悔这样死缠着她的结果,竟是得到一个这样不象样又不知好歹的妻子,她不会是个好妻子,她就是知道,这种东西怎么学都学不来的吧!
真是糟糕,才想着,她现在就有点紧张了,怎么办才好?不知道有没有比杀人还困难
下一瞬,任瑶眨了好几次眼,才确定自己正被吻着。
好奇怪的感觉,雷煜贴得她好近,近到她可以感应他胸腔内有力的心跳,挤压着她发胀的胸口好奇异的感觉。
她清楚的闻到他的气息,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还有好看英气飞扬的眉,她还知道他有双爱笑的眼,而那双眼此刻也正看着她,所以她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倒影,不自觉地想阖上眼,不自觉地沉溺在他眼中的漩涡里。
心跳得好快
阿娘,我想我的决定应该定对的,您觉得如何?
我觉得,被他珍惜着轻拥入怀的感觉很好,很舒服,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这一次,阿娘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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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一切琐碎事情如火如茶的展开,任瑶不知道当雷煜通知古岩时,他的反应又是怎样地?想是一副理所当然又终于搞定的表情吧!但她没去多想,因为她想快乐。
过去的她一径的叛逆和倔强,只为了要古岩心甘情愿的肯定她的努力和成就,得到他的认同,把他的视线从其它人身上拉回到她这个女儿身上。
她要看到他惊艳的表情,虽然这目标一直无法实现,但她已经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补偿。
不过,相对于她的快乐,有一个人是绝对快乐不起来的。
那当然是雷萨。
“母妃的病一直未见好转,我打算往另一个方向求助,安师父也同意我的看法,日前也联络上几名巫族的巫医,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巫医?”雷煜皱起眉头,对这名词不甚有好感。
“放心,安师父和巫族族长似乎有点交情,所以这趟来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不会乱来,况且,只要是对母妃病情有帮助的人,我不惜一切也要请来试一试。”
“也好,你就放手去做吧!”雷煜终于同意。“巫医何时会到?”
雷萨在回答之前,颇有深意的瞥了眼静坐一旁的任瑶,可惜这微妙的动作,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雷煜是专心在案牍上,任瑶则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表面上看来是如此。
“该是明天,如果没意外的话,该会从西栈道过来,那条路是近路。”
“那好,派个人去接吧!”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任瑶也收回放逸的视线,垂眸间,精光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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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栈道前的枫树林--
“你是谁?”一名异族打扮的男子,谨慎的打量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绝美女子。
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眼前这女子除了少见的美貌外,尚有一份熟悉感。
“来接你的人。”女子回答。
“接我?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男子不相信朱雁皇室会随便派个年轻女人来接应他。
“我当然知道。”女子冷笑。
“你我们见过吗?”
“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是什么好经验。”
十年前的她,在巫族人眼中是连畜生都不如的。
“不,肯定见过你这种美貌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轻易忘掉,你啊!我想起来了,不是你!是另一个人!一个被放逐的人,你跟她实在太像了!”男子不可思议的指着女子。
“是吗?也对,我若是不像她的话才真是奇怪。”女子从容的从身后抽出双刀,眼神平淡无波,似乎眼前即将出现的血腥对她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你想做什么?!劝你别乱来,我可是巫族的巫医,你敢动我的话,巫族人是不会放过你的。”男子大惊失色,急退数步。
“很好,至少我可以确定没有找错人,现在就送你去个好地方。”
双刀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