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苦的。”
她怯怯地看着他诚恳的眼眸,不知该不该信他,当她还举棋不定时,晴空自袖中取出巾帕,细心地拭去她满面的脏污,并顺手将她的发丝勾妥在她耳后,她怔了怔,像是想赌上一赌地紧握住他的指尖。
就像溺水之人紧紧攀住了浮木般。
晴空马上明白她的心意,他抽出自己的指尖,伸出两臂将地上的她抱起,在一殿庆幸的目光之下,大步离开他俩都无法再多待一刻的法寺。
晚照的人生是在那一刻起被改变的。
自被晴空接来他的宅子里后,如晴空之前的保证,数月以来,她真的没有再挨过一顿打,而那些已经放弃她的家人也没再来看过她,相反的,他们像是终于把烫手山芋丢出后地得到了解脱,更乐意从此眼不见为净。
在慢慢调理她伤势的日子里,晴空发现她那为她带来横祸的两个性格,出乎晚照意外的,他不以为意,待她一如之前,他甚至教她诵经念佛和静心之法,让她更加了解自己的两种性子,并让这两种性子在她体内和平相处。
“你会弹琵琶?”某夜在禅堂里诵完经后,他看她取来琵琶轻拨著琴弦。
卞丽的笑容浮现在她的面容上“曾请教坊里的琵琶女敦过。”
“若不介意,弹两曲来听听吧。”晴空满足地看着仿佛获得重生的她,恣意欣赏她的眸光,没有自她的身上收回。
“佛门容得下靡靡之音?”她打趣地凝睇著他。
“我像个和尚吗?”他挑眉反问。
似水潺潺的弦音,流泄在小小的斗室中,不知不觉间,晴空似出了神,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恋恋不忍离去,这张烛光下不知已看过多少回的容颜,在他眼中竟成了一种诱人深陷的诱惑。
“你的心很乱。”当弦音走调之时,他轻声提醒。
“谁教你一直看着我?”晚照的面上一片绯红。
晴空迎上她羞怯的目光,却恍惚地觉得,眼中的她,化身为一株丰艳的牡丹,正缓缓地在他的面前盛开。静默中,他俩的目光在空中凝定住了,谁也没有离开或退却,不知为什么,晴空觉得这短短的一瞬,竟过得很漫长。
他承认,首次来人间的他,对人间万事万物皆感到新鲜好奇,更对自她身上所挖掘出的一切有著想要全都探知的欲望,因此他从不对她设防,他将她每一个眨眼、皱眉,都仔细的留在他的心底,尤其当她展露笑颜时,一种无以名状的满足感,令他觉得他的心变得好轻盈,飘软得像朵初落的新雪。
想得到更多的欲望在他的眼底流窜
晚照则是对他的温柔善意感到渴求,在不被了解这么多年后,头一回有人站在她的身畔,聆听她哭泣的声音,凝视她的喜怒哀乐,再用她从不曾体会过的温柔将她所有的伤口都抚平。她好想让这双眼就这么留在她的身上不要走开,就像一双永远覆盖在她身上的羽翼般。
想拥有他的这份情愫在她的心底蔓延
座上的佛沉默地看着他俩,看着这两颗离开了本位的心,各自心动。
最终先收回目光的是晴空,因他忆起了他来自何处,也忆起了那一条条刻在他心头的戒律。晚照在他别过脸时,有些失望地垂下脸庞,因她想起了当初晴空是为何救她,而他又是什么身分。
他们原以为,那夜不该有的心动,会在平凡的日子中渐渐地消褪,但他们太低估了彼此在对方身上欲走还留,想抽身却又舍不得收手的那份感觉,于是他们就像是被困在同一个泥淖里的两人,谁若多挣扎一分,另一人就因此而往下陷一些,为了不让彼此灭顶,他们只好努力藏起心中的波澜,只求能让对方先行离开这片困境。
不忍她在这段若有似无、分不清是对是错的感情里与他一块受苦,晴空逼迫自己割舍,不但刻意疏远她,还兀自下了决定将她推出这片泥淖,就由他自己一人继续沉沦。
“你已在这住了大半年,身上的伤都已好了,明日,我送你离开。”
“上哪?回家?”等了数月,也知他终会打破沉默的晚照,并不意外他会说出这话。
他摇首“你不能回去那儿。”再让她回去那种地方,那么他的苦心岂不是全白费了?若她又再受苦怎么办?
“不然我还能去哪?”她恻然地笑了,这才发现她在这世上孤零得可悲。
他努力不去看她眼底的悲凄“我有个叫藏冬的朋友,家住灵山,你待在那儿会很安全的。”
对于一手救回她,却又放开她的晴空,晚照明知她本就不该动心,更不该因此而坏他修行,可是,她真的好想求个答案,就算是她过于贪心吧,她好想听他亲口说,除了佛外,他的心中有没有她,但她知道,这问题,太为难他。
“我只想问”她换了个方式“你怕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晴空没有回答。
“真要我走?”她直望着他不愿看她的侧脸,用力眨著眼,想将他此刻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
她的一字一句,都令晴空的心摇摆得厉害,可他紧闭著唇,不肯让自己发出任何会泄漏出感情的言语。
“好,我走。”
她的应允,暗藏了些赌气的成分,又像是种想要掩饰的难堪,听在晴空的耳里,像刺。他紧绷著身子,不知该是松了口气,还是因此而感到心虚。
是的,心虚,无意间触碰到破戒边缘的他,有种无法面对自己的心虚。诚如她所言,他害怕自己甚于她,他不敢直视她柔媚似水的眼眸,不敢多聆听一回有如她所奏的琵琶般音韵动人的声音,他更不敢再多看那张会让他逐渐沉溺的容颜,只因他的心会因此而颤动,就快不愿再接受理智的接管。
他害怕会失去自己,更没有把握再让她多待在他身旁一刻。
没有转圜余地的话既已说出口,晚照便什么都不再过问,也全都照著他的安排去做,好不容易才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了,但她并没有将它找回来,只是和晴空一般,任由沉默将她占据。
晚照一走,晴空立即将自己关入后山的山洞里面壁百日,想藉此忏心中的罪,想赎即将破的戒。但就在百日过后,负责收留新房客的藏冬受不了地跑来抱怨。
“你就帮帮忙把那女人接回来吧!”藏冬挂著一张苦瓜脸向他拜托,实在是再也收留下起那位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的女人。
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让自己心情恢复平静,晴空在听到晚照的名字后,不但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就连音调也变得沙哑。
“为什么?”
藏冬苦恼地抓著发“她白日里不吃不喝,整个人消沉得跟什么似的,但到了晚上她就变得自暴自弃,不但饮酒作乐,她还勾引每个路过我家的众生!”
他倒吸了口气,不语地偏过脸,感觉那日日夜夜纠扰著他的心魔,再次回到他的心底缠住他。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日,当他欲将晚照自法寺带走时,他说他可除心魔,可结果呢?他是除去了众人的心魔,但他却将心魔留给了自己。
眼尖的藏冬,注意到了沉默的他,似正努力地在压抑著什么,藏冬思索不过一会,继续摆出一副消受不起的模样。
“小子,我是真的收不起这个客人,你就发个善心把她接回来行不行?”一个在他家大玩双面人游戏,一个则在这里闭关面壁了百日,他俩究竟在搞啥鬼有谁会看不出来?
“我不能。”他冷拒。
“原因在哪?”死缠烂打的藏冬不肯放过他。
晴空的眼瞳游移不走,气息也愈显急促,可他却不愿让人看见地再次转首想将这一切都给藏起,继续骗自己根本就没有动心过。
“啧!”藏冬受不了地搔著发“真不知该说你是天分高还是资质低”
“什么?”
修长的手指不客气地顶上他的额际“我说,你也真够蠢的了。”
“我还有事,不留你了。”知道藏冬已发觉了什么,晴空马上逐客。
“你想躲什么?”藏冬在他转身欲走时一把将他给逮回来。“你明知她的心在哪,就算你将她送得再远,她的心也不会在她身上。同样的,你也知道你的心在哪,你以为光是躲就能解决问题吗?”
“我来自佛界。”瞒不过他,晴空只能微弱的低吐。
藏冬朝天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这辈子是个人好吗?”
“是人又怎么样?”
他一手握著拳,大力鼓吹“是人就把握这难得的机会,下水用力去搅和啊!你以为你回去佛界后,还有这种体验真实人生的机会吗?”
真实人生?充满七情六欲的人生吗?
站在悬崖边缘的晴空,一壁回想着他来人间的目的,一壁想着佛界千年来寄予在他身上的期望,但在这时,晚照受伤地转过身离他而去的模样,却入侵至他的心底。
甭身多年,从不知寂寞为何物的他,自晚照离开后,他觉得宅子就像了少什么东西般,原本,他是不在意独自一人生活的,更不认为这种日子有什么不好,可是当晚照的身影不再出现在他的四周时,他的生活顿时空洞了起来,一种名唤为孤寂的感情来到他的面前,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另一种名唤为思念的感情,则是充斥著这座宅子里、他的心里,无处不在。
只有一个人,太寂寞了。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的人寂寞是这么可怕。
他想念她的笑,他想念夜里她为他弹琵琶时流动在他俩之间旖旎的温馨,他想念她眼中暗藏的情愫,他甚至思念起那颗滴落在他指尖的泪滴。
他早就被她给掳获了。
藏冬在他举棋不定时又再推他一把?
“既然你从虎口救了她,你就不能任她自生自灭,她这个责任还得由你来负,若你一心不想理她,那你还不如乾脆一开始就别救她,彻彻底底的当你的圣徒,和那些家伙一样对她袖手旁观!”
无法反驳的晴空,默然地低首看着自己的双掌。
在伸出了手后,又将它给收回来,这么做,难道不也是一种残忍?他与那些伤害晚照的众生有什么不同?同是一丘之貉,他凭什么指责他们?
“听懂了本神的神谕没有?”藏冬一手用力拍向他的胸坎“再不懂,就看心呀!你不是很会看透人心吗?何不瞧瞧你自己的?听听它是怎么说的好不?”
晴空仅是动也不动,因为,不需看,他也知道他的心很早就告诉过他答案了,他只是没有勇气去承认它。
“你聪明那么久了,来人间当一回傻瓜又如何?”说到口乾舌燥,也不知能不能打动他,藏冬叹息地拍著他的肩头。
记忆中婷婷的笑靥鼓动著他,取代了占满他脑海所有的东西,和佛界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晴空忽地推开藏冬冲出禅堂,飞快的步伐一刻也停不下来,当他打开大门时,他倏然止住脚步,怔怔地看着消瘦的晚照就站在门外。
“我走了,别再把她扔来我家了。”总算把人还回给他的藏冬,在路过呆怔的他身旁时留下话,捕相地在他俩都不语时悄声离开。
思念与心疼在晴空的心中四处泛滥,他抬起手,轻轻触碰晚照清瘦的面颊,一颗眼泪马上遭他逼出来。
“我不敢奢求什么”她哽咽地低语。
逗留在她面上不走的指尖,迅速绕至她的身后,他痛心地收紧了两臂,将受伤的她搂进怀里。
“就让我奢求吧。”他低哑地说著,生疏的吻落在她发上、面上,最终留在她的唇
在夜晚来临时,月光在廊上映照出两道交缠的身影,他们携手走至无火四暗的屋内,黑暗中,他们不断地亲吻著彼此,就像是对在茫茫人海中,靠著微乎其微的机会终于寻找到彼此的平凡恋人,眷恋著彼此温暖的唇,贪婪得不想分开彼此相拥的身躯。
不需要再有任何言语,幽夜里,他们看见了交集时进发出的火花,而后义无反顾地投身彼此的热情之中,一如奔火的飞蛾。
门扉在风中轻轻合上,把日后将会追索在他们身后的种种,全都隔绝在门外。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自他的生命里有了晚照之后,这些,都遭他背弃在身后,因他过不了情劫,也不愿过。
她是他掌心中的舞娘,为他翩翩舞出一段缤纷的人生。
他是她心坎上的月光,为她照亮了她晦暗如墨的人生。
忘记了使命,忘记了身后的一切之后,人间的生活如同美梦一般。
他们喜欢彼此耳鬓厮磨的温存感,他们喜爱在夜晚来临时,站在幽暗的房里亲吻著彼此,他们更爱在融入彼此体内时,仔细地感受著那种不分你我的感觉,爱情为他们带来甜蜜的果实,这果实,尝起来令人觉得幸福不已。
什么佛界的圣徒,什么悟得真我、永享烟火永生,他都不想拥有了,他只要晚照。
那夜缠蜷过后,晚照枕著他的手臂,心满意足地拥著他,侧首在他的耳畔低语。
“能认识你,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他听了,收紧了赤裸的双臂,将怀中心伤方复的她再拥紧一些,就盼能这么一直与她到永远,为了她,他想抛弃佛界的永生,他不愿在历劫之后再返佛界,他只想与她一同留在这座人间里,当对平凡的夫妻,岁岁年年将彼此拥抱在对方的臂弯里。
虽然,他明知道佛界不可能会允许。
秋日很快就来临,晴空牵著她的手,一同来到宅子后方那棵梧桐树前,在树身上刻下他俩的心衷,就由天地见证他们的誓言,不愿任由佛界在日后分开他俩,自树梢上纷纷落下的金黄色叶片,淹没了他俩交缠的身影。
可是站在梧桐树前的他们,最终并没有见著彼此两鬓斑白的模样,他们甚至没有紧牵著手一块走至下一个季节。
对宿鸟而言,晴空一直都是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典范,佛界深深寄予厚望的圣徒,原本他是很放心晴空转世历劫的,只是他万没料到,晴空竟连第一劫都渡不过。
眼看着晴空数千年的修行即将化为乌有,且在人间所做之事还不见容于佛界,不愿见晴空转世第一劫即败在情劫之上,也在上头的施压之下,宿鸟被逼得不得不采取行动。
那日在晴空下山卖豆腐后,宿鸟化身为人间的高僧,领著晚照久违的亲人与佛寺里的和尚,来到小屋里架走了晚照。
在他的鼓动与危言耸听之下,人们深深相信,已魔入心中的晚照,不但让晴空破了戒,甚至日后她还会让更多男子为之失魂,导致世上更多家庭支离破碎,于是在大殴上,脸上充满恐慌害怕的和尚们,又再次取出了一根根戒棍。
再度落下的棍棒交错在她的背上,晚照声声哭喊求饶,不时唤著晴空的名,渴望他能赶来此地救她一命,在等不到晴空之余,她伸手去拉自家爹娘的衣袍,可他们却不愿她触碰地往后一退,她瞠大了眼,不敢相信就连自己的爹娘也不愿救她。
遭打了半日,晚照已是奄奄一息,背后模糊一片的血肉令人不忍卒睹,手持棍棒的和尚们个个气喘如牛,僧袍上沾染了斑斑的血迹。就在大家都有意收手怕会闹出人命时,划破空气的挥棍声再次响起,鲜血渍溅至宿鸟的脸庞上,无视于他人讶异的目光,宿鸟面无表情地扬起戒棍,并暗自在棍中使上佛力再重重击下。
那一棍之后,晚照没再发出任何声音,背脊遭打断的她,转瞬间断了气。
她甚至连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双美丽的瞳人放大之前,晴空的身影、温柔的言语,都还徘徊在她的心头,她试著想留住他,但不肯留在她躯体内的神智却悄然地远离,缓缓地,流进她眼眶里的鲜血蒙去了她的视线,让她再也看不见人间苦难与美丽的一切,也再听不见那夜的耳语。
那夜,当她在晴空的臂弯里合上眼入睡前,晴空拉来她的掌心贴在他的心房上,轻声对她说
“嫁我好吗?”
“住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就由我来带给你幸福”
晕化开的鲜血滴落在白净光洁的地面上,一滴滴的血花,像是雪中盛开的红梅,伏卧在地面上的晚照,侧著脸,留在她面上纵横的泪水渐渐地乾了,但她那双看向殿上佛的眼,始终都没有合上。
一摊鲜血在大殿上无声地漫开,殿上的人们尽皆散去独留宿鸟,宿鸟无言地弯下身蹲在她的身旁,伸出一指按在她的眉心之间,收走了她所有关于晴空的记忆,以及方才死前的记忆。
为了晴空,他必须斩草除根。
只是这么做还不够。
他转首瞪视著已是芳魂一缕的晚照,兀自茫然地在殿中飘荡。
不久,阴间派出的鬼差们即前来拘魂,宿鸟随著晚照一同去了阴间,见了鬼后不说,还与鬼后做了交易,将原本应投入枉死城的晚照改下放至无间地狱,在鬼后亲授她镇魂曲之后,就由弹得一手好琵琶的她,代忙得分身无暇的鬼后,去镇压无间地狱里那些苦楚连天的罪魂,自此起,晚照就留在那儿为鬼后日夜镇魂,再也回不到人间。
也再没有机会来妨碍晴空的修行。
太晚得知消息的藏冬赶到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他没来得及留住痛不欲生的晴空,因为佛界强行带走了晴空,并抹去了晴空来到人间第一世所有的记忆,提早结束晴空来人间的第一世,将他投入轮回里,再次转世投胎
划破黑夜的呐喊,惊起了夜宿林间的栖鸟。
伴在地上的佛珠,在紧闭著眼的晴空忍不住仰首嘶声大喊之时,颗颗迸碎四裂,而远在山下另一间禅堂里名唤为恶与怒的两盏灯,亦同时熄灭。
自佛殊残留的记忆里走过一遭的晴空,回到现实后,两手撑按在地犹不住地喘着气,自他额上沁出的汗珠,滴落在蒲团上,像是点点泪痕。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能够相信?
难以承受的痛苦,一遍遍地在他的心头反覆上演,那段刻意被掩埋的过往,在遭他揭开后,似一条条荆棘将他的心紧紧缠住,鲜血淋漓之余,不肯留给他一条生路。心中这份道不出口的愤怒,使得激越的他血脉债张,他紧咬著牙关,捱忍著这份远不及晚照于万一的痛苦,恨极亦痛极。
然而在尖锐的刺痛深处,难以言喻的罪意漫天盖地的朝他洒了下来,将他密密盖在用情与过织成的网子里。在网中,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过不了情劫的自己,那个心甘情愿放弃一切的自己,可最终代他受过的,却是一无所知的晚照,
终她一生,他都没有改变过她令人为之掬泪的命运,并如他所言地为她带来幸福,相反的,自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后,他加速恶化了她的境况,并令无辜的她提早奔赴黄泉。
他不仅改变了晚照的一生,还让她因此送了命。
深重的自责如同流沙使他逐渐下沉,晴空悲痛地合上眼,深深地陷进去,歉疚与心疼拖住他的双脚不断往下拉,他动也不动,任由流沙将他灭顶。
敝不得无酒要她来寻他。
原来,他就是害死她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