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照例阿凯去了厨房,而我到了艾大爷那里。
一进门,就看到大爷正在练字。夏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入房间,浮尘细末在条条光注下自由地漂荡着,整个屋子都充满墨香味。
“我的小灵儿,又想来借什么书啊。”艾大爷发现了我,小小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上次借的庄子还没看透呢,这回就不借了。”我跑过去抱了抱大爷“爷爷,您又长胖了。说,是不是又在夜里偷偷吃糕点了?”
“呃”他转了转眼珠“怎么可能又被你发现了?”
“爷爷,您不知道糖尿病不可以吃那些东西吗?还是您想存心气我?”
“好了,好了。爷爷一定改。你快过来看看爷爷这次临的这副字怎么样?”他吐吐舌头,把我拉到了书桌前。
“这是乙英碑上的字?爷爷可以以假乱真了。”
“拍马屁!”
“很少见你有这样的笑。在想什么呢?”
突然一个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惊醒。我睁开眼,屋里已经点上了灯盏。祁昊吹了吹火晢举着灯走到我床前。
“你这人怎么跟鬼似的,走路也听不到声音。”我很吃惊,却也不太高兴地从床上坐起。
“呵呵,搬到集华宫来就不怕朕了啊。”他放下灯,坐在床沿。
“奴才参见皇上。”
“行了行了,装腔作势的也不觉得累。”他打了个哈欠,脱下鞋就上了床。
“喂,你这是要做什么?”
“睡觉啊。”
“你在这里睡?那我呢,我睡哪里?”
“那边还有个椅子,你就对付一晚吧。”
我很明显地感到他在玩我。
“祁昊,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行不。我这样很累,真的很累。”
撂挑子吧,我自认没有能力可以再跟他抗下去了。
“丫头,你知道有多久没有人叫朕的名字了?”他坐近,看着我的目光暗得吓人。
“皇上,请恕罪。我这样,也是因为,因为”
“因为被我逼的。我知道。”
“你”我咬咬牙没有说下去。
丙真如此,从安排阿大、阿二做我守卫那刻起他就作好了这样的打算。不,应该是在与我晚餐那时起。或许更早以前他就想好了要在后宫安插我这样一颗棋子了吧。
我知道我没钱,没地位。但我也知道我有颗聪明的脑袋。而且怕痛、怕死。所以这样一个人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所以李生、太后、祁昊都想着要如何将我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对了,我就是他们说的那种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李生与太后的意图我还不明确,但祁昊的想法真的太简单不过了。后宫里的女人代表的不仅是她和她的家族,而且还代表了前朝的各个势力团体。只要进了这集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有备而来的。那么想从她们身上掌握到最真实,有力的信息,祁昊恐怕会花不少功夫。但,如果在这些女人中,能有个人来作他的“蜜蜂”收集他想要的信息应该是会容易得多。
不过,我不是做蜜蜂的人。而是做诱饵的人。
这些女人都是猪笼草,想在她们身上找线索,打消息,她们能没有防备?一个不小心,事情没办好还有可能丢了小命。所以得有个诱饵吸引住这些女人的注意,让她们把矛头都对准了我,那只“蜜蜂”才能顺利的行动。
“灵儿,还要朕提醒你几次,没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祁昊懒懒地抬起头,乌黑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氤氲的气息柔柔地包围着他健硕的身体。他依在床边竟有一种妩媚动人的样子,微敛的眉、焦灼的眼、淡红的唇,每个细部都散发着对我的诱惑。即便这样,我也只能讨厌他。因为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放弃自由。不会的,一定不会。
“皇上,您就在这儿休息吧。我到外面”走走。话末落地,手便已被他拉住。
“你要怎样才肯留在我身边?”
他没有说“朕”而说了“我?”
我小小的有点感动。但是这不足以让我为他放弃自由,为他卖命。
“皇上,我只是出去走走。十几年了,一时还习惯不了和个男人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我想敷衍他两句。
“不习惯?朴秀北和宋南星不算男人吗?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思?”
他微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用力地扯掉我手上的纱布。“你的手早就好了,还要这么多布条来做什么?还有归好送你的花钿你怎么也不戴了?”说着又从我腰间摸出了一叠银票。
我知道他早洞悉了我的计划,所以也就潇洒地承认了。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想再瞒了。对,这些都是我想逃出皇宫用的。”我把做成钩子的花钿从挂袋里取出来,又将布条拧成长长的绳子,把钩子系在了一端。
“瞧,这样我就能爬上高墙逃出去了。”我打着结,忽然觉得手上没有一点力气,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温热的泪大颗大颗地从眼里滚出。
“皇上,您何必一定要用灵儿这颗棋子。在宫里比灵儿聪慧的人多了去了。您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让灵儿从这里消失了吗?你不是说过给我安排了一桩婚事吗。不如,现在就把我嫁走吧。我害怕和你待在一起。”
仅管我现在知道了那晚所说的婚事就是要我嫁给他,但我仍在幻想,仍在抗拒。然而我更清楚地知道我抗拒的并不是祁昊本人,而是这个分外繁杂的皇宫而已。
“灵儿,你不是棋子,从来都不是。”
他伸手将无力的我搂入怀里:“有谁能写出那样一手漂亮的小楷,有谁能大方地把自己的财物故意输在赌桌上,有谁能在眨眼之间就解决掉后宫妃位制度的问题,有谁能让一个贪生怕死、中饱私馕的武将在前线立功,有谁敢把朕钦命的宿卫推下景湖,有谁能这样率性从容地生活在东华的皇宫里?朕身边这样的人太少,真的太少了。”
我第一次认真的看他的眼睛,一弘清浙虽然也是深不见底,却明亮至极。这一刻我感到我在沦陷,仅管脑子里清楚他说的话只是因为他比别人更早地看穿了我的本质,更早地明白我的利用价值而已。
我没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垂着头。我想:要不就再帮他一次吧。帮完这次我就走,决不再留下!其实要治理好他的后宫,管好这些女人也不太难。我不行,不是还有归好吗?作为皇后的她不是早就有很好的计划与打算了吗?好吧,好吧就算利用,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想着,想着就这样在祁昊怀里睡了过去。
梦里,我觉得自己在哭,然后有人为我不断地擦拭眼泪。好笑的是,我又怎么会是这样爱哭的人呢。算算从现代来到这里,掉眼泪的时候也就不过两三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