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幸福得晕过去,他竟然彬彬有礼地问:“不知道方小姐几点下班,我是否有幸请方小姐去喝杯咖啡?”
有幸!太有幸了!
今天真是太有幸了,先是被抽调到专用病区,然后就是巧遇雪弗兰王子,最后竟然是他邀请她喝咖啡。二十岁生日一过,一波接一波的幸福,真是幸福啊,幸福得要将她溺毙了。
美中不足的是,雪弗兰王子竟然不是单独赴约。他竟然带了两位同伴。足足两千瓦的大灯泡照着,他是怎么想的?穆释扬介绍说,一位名叫霍明友,一位名叫李涵年。两人亦是气度不凡,与雪弗兰王子竟然不相上下。看在是三位王子的面子上,她就不计较了。
不过这三位王子有点怪怪的,三个人都兴味盎然地看着她,那目光倒有三分好奇与探研的意味,好在他们都是很警醒的人,一发觉她有所觉察,马上收敛。穆释扬很客气地向她推荐餐厅的招牌甜点车厘子布丁。
果然很好吃,又香又甜又爽又滑。她吃得津津有味,接着霍明友又向她推荐覆盆子冰淇淋,李涵年又提议她尝试葡国蛋挞,她开始有翻白眼的冲动了。他们究竟当她是什么,猪啊?穆释扬那样点头醒尾的人,马上含笑解释,“对不起,我们都觉得你吃得很香,跟你在一起吃饭也觉得很有胃口。”
这帮大少爷将她当成什么人了?专业陪吃?不过话还是要说的,“其实健康的食欲是最重要的了,民以食为天,人类几乎所有的热量都是从食物中摄取的。你看你们三个大男人,吃东西还没有我的胃口好。”
霍明友笑眯眯地答:“我们陪先生吃过下午茶,所以现在还没饿。”
没饿干吗请她上这么贵的西餐厅来?等等,他刚才说什么?陪先生吃下午茶她差点忘了,面前这三位大少爷皆是世家子弟,位居显贵。她感慨了一声,“我想若是跟这样的大人物在一块,再美味的东西吃在嘴里,八成也味同嚼蜡。”
不过在专用病区工作的好处,就是不但可以见着风度翩翩的少年显贵,还可以见着美女,美女啊!
真的是美女,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可是明眸皓齿,落落动人。虽然只是一身最简单的短旗袍,偏偏穿在她身上就格外好看。看她立于中庭左右顾盼的样子,就让人觉得明眸流转。她忍不住问:“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帮忙吗?”
美人就是这样,未语先笑,已经令人倍感亲切,“啊,谢谢,我已经看到我的朋友了。”她转过头去,穆释扬从走廊那端过来,美少女粲然一笑,亲昵地挽住穆释扬的手臂。穆释扬说:“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呢。”那美少女说:“母亲总不放心,非得叫我过来。”两人相视时,连那目光都是如胶似漆。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真是瑶台仙璧。所谓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吧。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完了,雪弗兰王子名草有主,自己的花痴梦再次无疾而终。
低头整理药盘中的药棉,偏偏穆释扬留意到她,“方小姐。”她抬起头来,微笑展示自己那对可爱的笑靥,虽然雪弗兰王子没指望了,不过这样的美少女,虽败犹荣。穆释扬替她们介绍道:“这位是慕容大小姐。这位就是方花月方小姐。”
这个姓氏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慕容大小姐却笑逐颜开,“啊,方姐姐你好。”看不出这位大小姐倒并无半分骄矜傲慢,开口就叫人姐姐。不过为什么这位大小姐乌溜溜的眼珠直往自己身上打量,笑得像只偷到腥的小花猫。她不卑不亢叫了声:“大小姐。”那慕容大小姐笑眯眯地说:“家里人都叫我判儿,方姐姐也可以叫我判儿。”
这位大小姐对她可真亲热,怎么她老觉得这亲热里有丝阴谋的味道?
总之这些豪门显贵都有点古古怪怪的。专用病区虽然规矩严格,事情繁琐,可工作其实是很轻松的。每天一个班不过四个小时,这天刚交班,一出来就在走廊里遇上熟悉的身影。
她脱口喊道:“卓正!”
他回过头来,吓了一跳的样子,见是她,更像是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她也觉得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他怔了一下,才说:“我陪上司来的。”
她问:“那你是不是马上要回去?我调到专用病区来了。”
他拍着脑门,说:“等等,你说你调到专用病区来了。你什么时候调来的?”
他这样子好奇怪,就像很不情愿在这里看到她一样。哼,她还不稀罕看见他这个臭小子呢。真是阴魂不散,自己调到专用病区竟然也可以见到他。再白他一眼:“我早就调过来了,就是你归队的那天。”
他又怔了一下,问:“你下班没有?我有事跟你谈。”她哧地一笑:“你这样子好正经,你一正经,我就觉得好笑。”结果他也笑起来,带着她走到一间休息室去。真奇怪,一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或许是因为他注视着她的缘故。她咳嗽一声:“你为什么盯着我看?”他答的倒坦白:“因为我觉得你很好看。”饶是她这么厚的脸皮,也禁不住红了脸。算他狠,竟然有本事令她脸红。他问:“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找麻烦的人倒没有,可他这算什么表情,脉脉含情?
气氛真是有点怪怪的哦,他干吗离她这样近,近得她都有点心跳加快脉搏加速呼吸急促,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正好撞在他下巴上,她捂住额角:“好痛!”真是倒霉,更倒霉的是内间的门突然开了,有人进来了。
竟然是那位慕容大小姐,她一见到卓正就张开手抱住他,兴高采烈的样子,“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依恋之情,溢于言表。卓正反手揽住她的腰,一脸的宠溺,“那么多人围着你团团转,你还要我回来做什么?”
慕容大小姐将嘴一撇:“他们能做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位慕容大小姐怎么回事?前几天还跟穆释扬亲亲热热,今天又跟卓正搂搂抱抱。那穆释扬她反正不管了,也管不了。自己一向重友轻色,穆释扬是色,可以轻之,这卓正可是友,万万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吃亏上当。
那慕容大小姐却一把拖住了卓正,“父亲问过好几遍了,叫你进去呢。”
卓正望了她一眼,欲语又止。慕容大小姐将他轻轻一推,“你快去,方姐姐有我照应,不会有人吃了她的。”
卓正说:“那好吧。”转脸轻声对她说:“我先去见先生,回头再向你解释。”
解释?不知道他还要解释什么?心里不知为何有点酸溜溜的。一定是痛恨这位大小姐不仅抢走了雪弗兰王子,还丝毫不知道珍惜。竟然一脚踏两船。真是天使般的面孔,魔鬼般的心灵。
天使般的面孔上都是笑意:“方姐姐,我可不可以请你去喝杯茶?”
“我赶时间去菜市买菜。”
天使却一脸的向往,“我想买菜这件事一定有趣极了。”
是啊,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能知道讨价还价铢毫必计的乐趣。一说到这个就眉飞色舞,“我告诉你,买菜可是大学问,看准了菜的成色,讨价还价时最要紧。首先要不动声色,其次要落地还钱,再次要步步为营”还价兵法还没讲到一半,突然有护士敲门进来,“大小姐,你的电话。”
天使怏怏地去接电话,犹恋恋不舍,“方姐姐,那你先去买菜吧,有机会你再跟我讲还价秘诀哦。”
这位大小姐倒也有趣,她走出休息室,刚刚穿过中庭,忽然听到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方小姐请留步。”
是位老者,略有几分面熟。目光如电,往她身上一绕,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那老者十分客气地说道:“我姓雷,不知可否请方小姐移步,有些话想与方小姐谈谈。”
瞧这来头不小,她方笑月从来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于是施施然跟着他走过那七拐八弯的走廊,一直走到她从来没到过的地方。像是一间极大的套间,窗子皆垂着华丽的丝绒落地帘,地上的地毯一脚踏上去,陷进去一寸多深,让人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四处都是鲜花与水果,沙发背后是十八扇紫檀牙雕的屏风,晕黄的光斜斜照出那屏风上精致的镂花,这样华丽的地方她只在电影布景里见过,真让人想不到这竟还是在医院内。
那姓雷的老者在沙发上坐下来,淡淡地道:“方小姐请坐。”
她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人面熟了,原来他竟然是雷少功。怪不得这样有气势,不过瞧他这样子来意不善,肯定没好事。果然他一开口就说:“方小姐,十分抱歉,恐怕我们得请你离开卓正。”
离开卓正?她只觉得好笑,这是什么说法?不过言情电影里最最常见的台词出了炉,下面的话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果然雷少功说:“卓正有他的大好前程,方小姐,我认为你跟他的感情是不合适的。”真是让人失望,怎么只有这样老套的台词啊?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说法?他为什么要求自己离开卓正,自己跟他可只是朋友关系。再说了,卓正怎么能惊动这样一位大人物出来当说客?
啊哈!她明白了,这位卓正与慕容大小姐的关系,看来已经是公认了。照刚才的情形看,慕容先生也对这位准乘龙快婿是相当满意的。所以才会差了这位大人物出来棒打鸳鸯--虽然她跟卓正还不算是鸳鸯。不过她就瞧不惯他们这样仗势欺人。那慕容大小姐自己脚踏两船,竟还振振有词地叫人来命令自己“离开卓正”,呸!她想得美!
她淡然答:“雷先生,我想你的要求我不可能办到。你不如去问卓正的意思,看他肯不肯离开我。”切,虽然只是朋友,不过总不能眼看他陷于红颜祸水却不管不顾,先将话扔出来再说,起码叫他们知道,那慕容大小姐也不是船船都可以踩得稳的。
那位雷先生却丝毫不动声色:“方小姐,我想你定然知道,我们并不是来请求你的。”
她身子微微前倾,仔细打量着这位不怒自威的政界要人。从容镇定地说:“雷部长,我也不打算接受你的任何威胁。”
他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小姑娘,胆子倒不小。你开个价吧。”
是啊!怎么能少了开支票这一最最最重要的桥段?小说电影里都是必不可少的,看着他取出支票簿,她真有捧腹大笑的冲动。真滑稽,没想到她还真能有这样的机会。她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片,仔细端详了上面的金额,竟然是五十万,出手果然慷慨。她一字一顿地说:“五十万,对你不是大数字,对我也不是!用来买你良心的平安,它太便宜;用来买我的爱情,它也太便宜!所以,你省省吧!”她用嘴对那支票轻轻一吹,支票斜斜地飘到地毯上去了。
看到雷少功虽然仍旧不动声色,可是眼里有一抹未及掩饰的讶异,她就忍不住得意洋洋。自从看过秋歌后,这段台词她背得滚瓜烂熟,没想到有一天真能派上用场。他缓缓开口说:“方小姐,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十分喜爱金钱。”
潜台词就是说她拜金喽,没错,她是拜金。可是像她这么有风格的人,拜金当然也要拜得独树一帜。她坦然望着他,“是,我确实爱财如命。可是我不会为了钱财,出卖我的自尊、我的感情、我的人格。”
雷少功笑起来,“你不要以为可以放长线钓大鱼,你要知道,假若卓正坚持,他可能会失去现在的一切。到时你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当然,当不成慕容先生的乘龙快婿,损失可只能用"惨重"二字来形容。她黠然一笑:“雷部长,卓正是否坚持,请你去要求他。假若他坚持要娶慕容大小姐,那是他的选择。他如果竟然为了我放弃做慕容先生的东床快婿,那也是他的选择,我想你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为什么这位雷部长的表情突然之间看起来好奇怪?他突兀地问:“他要娶慕容大小姐?”
“是啊,你们不就是为这个将我带到这里来威胁利诱的?”
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否叫啼笑皆非,不过看起来真的好怪。不管了,反正该说的她都说完了。想了想再加上一句重话,“至于你们那位大小姐,先教导她怎么样去爱护别人吧。别仗势欺人,脚踏两条船。虽然卓正每个月薪俸只有三百七十六块,可他和那位少年得志的穆释扬先生一样,是堂堂的男子汉。她这样是对他们两个人的侮辱。”
他脸上的表情更有趣了:"你怎么知道卓正每月的薪俸是多少?"
她将脸一扬,“他告诉我的。”
他的脸隐在窗帘的阴影里,不知是什么表情,隐约看去还是古怪。他说:“三百七十六块,可真不少了。”
“是啊,就一般薪水的水准来讲,是不少了。不过我看他成天大手大脚,花钱没半分算计,恐怕一年下来也存不了半分钱,倒是天生招驸马的好材料,反正慕容家有钱,他若娶了大小姐,倒也不用着急养家糊口。”
她忽然听到隐约一声轻笑,倒像是从屏风后传出的。她不由扭过头去,难道屏风后有人?雷少功却咳嗽一声,说:“方小姐,不得不承认”他的话音还未落,房门突然被人大力地推开,竟然是卓正,他一脸的气急败坏,“父亲”
她瞠目以对,他怎么这副样子,活像一只被惹毛了的狮子。等等,他刚刚那声叫什么来着?她下意识转过脸去看沙发上的雷少功,他徐徐起立,从容道:“怎么了,小卓?”
她脑子里怎么这么乱,可是卓正那样子像是已经极快地镇定下来,“对不起,雷伯伯。”可是他的声音里仍挟着隐隐的怒气,“请你们不要干涉我与她的交往,任何人也不能阻止我爱她。”
晕了!晕了!他说爱她,他说爱她耶让她先晕一下,然后马上爬起来。好感动,她第一次听见这样直接的表白,虚荣心一下子得到大大的满足。对,满足。没想到他这样有志气,竟然不稀罕招驸马。想不出这家伙成天嘻嘻哈哈,事到临头倒颇有担当,十分有男子气概。还没等她出口夸他,他已经拖着她的手客气地说:“雷伯伯,我和方小姐还有事,失礼了。”
哇!好帅!劫人耶!真不枉她替他力挽狂澜。真没想到他板起脸来竟然盛气凌人,虽然这个词据说是贬义词,可是他盛气凌人的样子真的是十分养眼!似乎全身都散发出凛冽之意,竟然比雪弗兰王子还要有气质,叫人情不自禁仰望。
一直走出来老远,他突然又站住脚问她:“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她笑容可掬,“他们还能做什么,威胁利诱老一套。”踮起脚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吧,我已经替你滴水不漏地挡回去了。他们拿咱们没法子。”
最后一句话,令他眼中突然显出异样的神采,他笑起来,那笑容又如阳光般灿烂,“对,他们拿咱们没法子。”
她两颊开始发烧,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他说爱她耶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我带你去看杏花。”
她一下子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她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历的事情太复杂,她要好好想想,“我要去买菜,天都要黑了。”
他忽然生起气来,拖着她就往外走,“你今天非跟我去看杏花不可。”
她正要反驳,突然看到那位慕容大小姐与穆释扬手挽着手站在中庭那边,那慕容大小姐还向他们扮了个鬼脸。
喔哟,原来是受了刺激,怪不得这样反常。不过长痛不如短痛,他早早见到这一幕倒是正好,让他早点迷途知返。也许他是受了刺激才突然说爱她,虽然这让她的自尊心大大受打击,不过眼下还是先顾及他的自尊心好了。毕竟男人很要面子的。她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安慰他,“其实穆公子出身名门,与慕容大小姐门当户对,他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
他不由叹了口气,说:“是啊,只有穆释扬才受得了她那脾气。”
她顺势再接再厉地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其实慕容大小姐虽然长得美,可是人贵求知己,两情相悦,心灵的契合才是最重要的。”
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他的视线怎么令她有点发烫的感觉?反正今天她也有点失常,老觉得脸红心跳。她坐上了车后才想起来,“你怎么有汽车?”
他说:“是我父亲叫人派给我的车子。”
她突然想起来,“啊!我忘了那个雷部长就是你父亲。”真没想到他竟然是政界要人的私生子,怪不得他说他的身份一辈子都不能见光。这下子麻烦了,她可没打算跟一位大人物扯上关系。
他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谁说雷部长是我父亲?”她理直气壮,“你自己啊,刚刚你一冲进去,就叫了一声‘父亲’。”他呻吟了一声,她难道听错了?应该没有啊他语无伦次:“刚刚我以为是父亲在和你谈话不父亲其实大概也在场。”他的表情好奇怪,不过她也被弄糊涂了,下午的太阳暖洋洋的,照着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都过去了,从今后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了。”其实她并没有觉得害怕,不过他的手好暖,她也并不想要挣开。他回过头来又望住她一笑,害她差点失神。她今天一定是让那位大人物吓到了,尽胡思乱想去了。
乌池原来果真有世外桃源。
她屏住呼吸,春水渐渐涨至堤角,芳草绒绒地延翠堤蜿蜒,堤上全是杏花与垂柳。那杏花有几十株,或许有几百株,开得如云蒸霞蔚,一枝枝一团团的花,如簇锦如剪绒,垂柳千条万丝,嫩翠的枝叶拂在人身上,低处的垂柳拂过水面,碧水泛起涟漪。斜阳里一切如梦如画,她在这美景里神色迷离,看了看不远处熟悉的山脉轮廓,喃喃问:“这是在岐玉山公园里?”他微笑道:“是离岐玉山公园不远。”她左右顾盼,四面皆是垂柳与杏花,花红如锦,柳碧垂条,遮天蔽日。举目望去,一望无际的花与树,她辨了辨方位:“这肯定还是在岐玉山公园里,不过这一片我从来没来过。”
他轻轻"嘘"了一声,悄声道:“你真是聪明,咱们可是从小门溜进来的,没买门票,别让人抓住了。”她明明有看到他和门外的更亭打过招呼,她白了他一眼。骗人!他准是认识那更亭,所以才可以这样大摇大摆从侧门溜进公园里来。他伸出手折了一枝柳条在手中,捋去了叶子,掐断了做成柳哨,轻轻地吹起来。她自告奋勇也要做,他手把手地耐心教她,“将里面的茎抽出来,好了。”柳哨微涩带苦,含在口中,用力吹出来,声调却极是明亮好听。她喜滋滋与他一起吹着,哨声清亮悠扬,就像是两只快乐的小鸟,在柳荫与杏花疏影里叫闹不休。
正在高兴的时候,忽然听到隐约如轻雷般的响声。她停下不吹,他也停下来。他说:“是马蹄声。”她又忍不住要瞪他,“胡扯,这里又不是动物园,怎么会有马”结果话音还未落,就见到一骑分花拂柳迎面而来,那马跑得并不快,却触得小径两侧杏花花瓣如雨,纷扬落下。那骑手一身黑色骑装勾出窈窕的体态,颈中系着的胭脂色丝巾让风吹得飘飘扬扬,及至近前勒住了马,她仰面看着,那骑手竟是个极美丽的女子。这里本来就美得如同世外桃源,这女子却美丽得不似凡俗之人,竟然丝毫看不出她的年龄。那女子也细细打量着她,忽然向卓正粲然一笑,下马来亲热地揽住他:“真难得,你竟然带了客人来。”
她心里不由自主冒出酸溜溜的一丝妒意,天知道她在妒忌什么。不过面对这样的美女,是女人都会妒忌吧。上天实在是太眷顾她,给了她这样绝色的容貌,但凡是男子,都会为她怦然心动吧。不过为什么总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
卓正却说:“妈,这是方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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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不啻五雷轰顶,她张口结舌地看着面前这绝色女子,她已经向自己伸出了手,“方小姐,你好。正儿一向顽劣,让方小姐见笑了。”
竟然真是他——的——母——亲!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沉默不语,他有几分忐忑不安地注视着她。最后终于说:“对不起,我太心急。其实我只是想保护你所以我带你去见我的母亲,希望他们能明了我对你的重视。”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没出息,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又气又好笑的样子,“你当然不怕,你连雷部长都敢叫板——”他的声音忽然就低下去,“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我知道他们不会赞成我们的交往。”
她心里泛上甜甜的一缕,这样的感觉还真是妙不可言。她不由说:“我向你坦白,假若雷部长填的不是五十万,而是五百万,我可能真的会动心。”
他怔了一下,旋即咬牙切齿,“方笑月!”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别生气啊,生气可就不帅了。你想想看,五百万耶,咱们一辈子也挣不到。”他生气的样子好可爱,让她忍不住再逗他一下,“你的身价是五百万耶,任何电影明星都望尘莫及啊。”
他真是被她气到了,可是转念一想,笑逐颜开,“那么我也向你坦白一件事情好了。”
她眼睛滴溜溜瞧着他:“难道你其实是爱慕容大小姐,可惜人家不要你了。”
他笑得真像车窗外的春夜一样温柔,“我怎么会爱上判儿,她是我亲妹妹。”
她哦了一声,“她是你亲妹妹。”突然反应过来,“她是你亲妹妹?!那你你父亲是”倒吸一口凉气,“你刚才到底带我去的是什么地方?”
他慢吞吞地答:“端山官邸。”
要命!他竟然真是他怎么可以是慕容清峄的儿子她可不可以躲到撒哈拉沙漠去,永远都不要回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