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我仰着说话不便,你稍等片刻,我这就上来。”李思业四下寻觅楼梯,此人独行特立,敢言这样的妄语,必有依据。
“哪能让山东路的李总管上来,小人担当不起。”那人灵活得象只猴子,飞身抓住一条长索,在空中荡了几圈,飘然落地,跪下朗声道:“泉州人林平叩见山东路李总管。”
他的话象是一剂让人腿发软的药,话音刚落,船坞里已经跪倒一大片,大半明事理的,听说眼前贵客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山东最大的官,焉能不跪,也有部分不太明白的,见别人跪了,便也跟风跪下,只有几个愣头青,依然傻呆呆地站着,却被人一把拉下,伏倒在地。
这种场面李思业司空见管,也懒得劝起,只回头对王老好淡淡道:“敲钟,上工!”
见对方已经下跪,李思业反倒不急,便笑笑道:“走!到船上去说。”
王老好寻来楼梯,又亲自打扫干净后,恭请李思业上船视察,船舱里光线昏黑,满地都是麻绳、桐油和散木,脚得高高抬起,须在杂乱中寻找落足的缝隙,更要命是不少木头上都有大铁钉,一个闪失极可能就被铁钉刺穿脚掌,李思业眉头拧成一团,忍受着桐油刺鼻的味道,低头在黑暗里艰难穿行,隐隐前方有光亮透入,他急走几步,眼前豁然一亮,略带腥味的海风迎面扑来,远空朵朵白云在蓝色的背景下漂游,才不足百步的路程,李思业却感觉似乎走了漫长的数年。
他拍了拍那根巨大而结实船舵,对林平笑笑问道:“我看林兄也是个读书之人,如何做了工匠?”
“小民虽是读书人,却没能取得功名,李总管莫要高看在下。”他嘴上谦虚,但面上却怡然受之,亦笑道:“考了几年举人,都名落孙山,家里嘴多妇悍,还是填饱肚子要紧,便丢掉斯文,上船干活领薪。”
“林兄适才所言,凭现在的人工、材料也能造万料大船,不知此话怎讲?”李思业目光如炬,蓦地转头紧紧盯住他。
林平却不慌张,他指指下面如蚂蚁般忙碌的工匠道:“造此船最多百人足矣,可现在却有六百多人开工,现在是李总管在,所以看似卖力,其实不然,刚才舱里的情景想必李总管也看见,摸根钉子少说也要半天,实在是因运筹不当所致,若让我造此船,只要给我一万贯工钱,材料齐备,我只要五十人,一个月便能造好此船。”
“承包责任制”李思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词,他的那个时代已成大流,可在这宋朝,他却是第一次听说,他不由兴趣大增,又仔细打量一下这个林平,见他脸色平淡,嘴角还挂着一丝傲气,但眼睛里却已经隐藏不住他的紧张。
“此人其实也是好功名之人”李思业暗暗忖道。
“那么,”李思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刚才也说也能造一万料大船,说详细些,你需要多少人?多长时间?要多少工钱?为什么王老好的水平比你高都造不出,而你怎么可能就造出?”
连珠炮般问出,林平的脸胀得通红,他本能地往后退一步,仿佛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他是在和一个可以轻易取自己性命的人在谈话,眼中有些恐惧,但心中的好强又战胜了这种恐惧,他平静一下道:“大将军也未必会多少武艺,却能打下一片天空,那是因为大将军手下有兵有将,无须亲冒箭矢上阵撕杀,同样,我虽不精于造船,但我会安排人工,最大限度激发他们的热情和智慧,这也是为将者应有的能力,只要大将军能给我二万贯钱,一百名工匠,我保证二个月内造出一艘完全合格的万料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