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下面十步之中是否会有差错。每说出一句话,就要想着之后的十个来回是否有可能出错的地方。真的很累……”
昭佩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疲惫。记得初次见他,那身影是颀长而丰采的,眼眸是清亮通透的。而现在......竟然日益消瘦下去。那样单薄的身子怎么可以承受一个国家的重担?
“那时我想这一辈子都要在这样的高处,为了大梁,为了父皇,为了母亲,为了子民。纵使劳我一人身苦我一人心,只要他们快乐便好。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发现自己失去了很多,自由、理解、快乐以及…….。”萧统缓缓说着,抬头盯了她一瞬,“这个位子太过孤寒,太过残酷,太过无情。呵,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自嘲一笑,让昭佩心里酸涩难忍。她哑着嗓子劝道:“德施,别这么说。百姓都很敬重你,你一定可以的。”
“萧家的人,血脉里就有统治者的风范。我想,每一个人都不会比我逊色吧。”萧统的话语太过奇怪,昭佩胸口有些莫名的惊慌,她连忙说道:“不然。我相信,没有人可以比你更好。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超过你。”说完,自己都是一愣。
如此长久的隐忍,怎么在这样一瞬间全部泄露出来了。
萧统眸子里琼碎闪烁,在她的言语下唇边勾起极为满足的笑容来:“谢谢。”他看着她有些焦虑的脸庞,凝视良久,似要将那容颜深深的印刻在心里。“容我自私一回……”他叨念出声,昭佩却没有听分明。
不等她发出疑问,萧统已经笑着站起了身子拂着宽袍笑看她:“佩佩,你看那满池莲花美吗?”
昭佩看过去,说是池,却不亚于湖。宽广的水域一片一片的莲花连接在一起,高扬着脖颈盛开地美艳,有的足有半人高,连绵一片层层叠叠看不清尽头。“嗯。”昭佩应了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今日萧统的言行有些古怪,她猜不透他心里所想。
萧统粲然一笑:“我忽然有了兴致,想去采些莲花来。”说着走近了水岸,昭佩这才看清,岸边柳树的阴影下有一条小船。萧统顺势要上去,昭佩心口没由来的一慌,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几步走上去劝道:“何必自己去呢,不过是几朵莲花,还是让下人去吧。”
萧统却笑道:“涉江采芙蓉,还是自己去才有那意境。”
昭佩极力抑制住心口的慌乱,她说道:“我与你一同去。”说着就跟着他要上船来。萧统只是笑,握住了她的手:“你身子不方便,还是不用了。佩佩也出来很久了,早些回去得好。”他的手略显冰凉,却格外的有力握得她生疼。昭佩刚想说什么,他却撒了手转身上了船。生怕昭佩跟在身后一般,迅速执起船桨撑离了水岸。
萧统如沐春风的微笑着,细细凝视着昭佩,认真而深情却隐隐有着离别的清愁。昭佩看着他脸上淡然的笑容,那份不安愈发的浓重起来。
“德施…….”惊呼出声,然而他已经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她。
“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萧统撑起了桨,脊梁挺直。那白衣广袖衣袂翩翩,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怅然。
“不,我在这里等你。”昭佩急切地说道,她又追出去几步,直到绣鞋染上了湿意她才停下脚步。
“不用了。”他的声音很轻,在风中飘散虚无,不知道昭佩是否听得见。然而他执拗的不肯回头,直直望着远处一片一片绽放的莲花。他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清瘦却颀长玉立的身影。
那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和不安涌来,席卷了她的身心。她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就要永远的离开他。
“我等你!”她冲着那背影吼了一声,可他依旧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挺直了背默默划着桨,那桨似乎有千斤重,他每划一下,就似用尽了全力。昭佩的眼前,青山隐隐,浮云层层,绿波粼粼,白鹤点点,而那抹白色身影却融入一池莲花之中,影绰不见。
昭佩伫立在岸边等着他。从晌午到黄昏,可他,却再没有出现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