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原住的客房分作两间,用雕桃木花格子框和帘子隔开。里间是卧房,摆着床铺、橱柜、梳洗台和镜架。外间是会见来访的小厅,正中有铺着厚绒织花锦缎的圆桌,四周散放着三张小圆凳。
西门聂坐在圆桌旁,伴着一盏摇晃的油灯,在昏黄中静静等待。
他还穿着白天时的衣服,下摆有些皱痕。束起的发冠旁有些散乱,像是夜里匆忙起来后就一直没去整理,也像是夜里匆忙穿戴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火光照着他的额头,眼皮微沉,长长的睫毛的阴影盖住半睁的眼,嘴角很平,没有情感的轻抿着。很讨喜的娃娃脸上敛去笑容,似乎连刻在眼角的笑纹都被抹去了。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缓慢而有节奏的磨蹭着的玉饰上——
白秋原摸黑回到自己房里是,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他未见过西门聂这么安静,这么深沉。不过,不用问原因也能猜出个大概。白秋原现在没有半点心情关心别人,即使那是自己最熟悉的青梅竹马。或许,白秋原本来就是不会关心别人的人吧。
他无视等着自己的人,解剑放在枕边,然后脱鞋、宽衣,躺回床上。午夜里被打断了睡眠,他花了一个时辰慢慢走回楼庄,烦乱的心思也像夜色一样,黑压压的被压进最深沉的谷底——现在什么都不想,趁天没亮,合上眼继续睡去。
一直等候房间主人的西门聂也没有动静,仿佛他并没有在等着谁。直到白秋原躺好、盖上被子,寂静的房里才响起的他清亮却压得低沉的声音:
“璎珞走了,你知道吗?”
白秋原不答话,之是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西门聂并不多问,继续道:
“阿不也走了,你知道吗?
我以为你能拦得住她,可你没有。我也以为我能抓得住那小子,可我竟连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毛孩都捉不住。”
西门聂的语调依旧平缓,却有说不出的阴恨味道 。
白秋原也觉得奇怪:记得自己飞出房门时,西门聂也从隔壁追来,怎么反而留在这里?
“我看见你追着的人是谁,便猜出不妙,但我以为你能够对付,所以就赶去临院找阿不,结果在途中碰上了阿不和另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你也见过——在汴京渡口假扮监工打伤阿不的人。我虽见过他却并不知道他,但他和另一个人一起,我就知道了……
另一个是身穿银衣的美艳男子,‘好似女人一般亦妖亦邪的美貌’——正如当初一个仇天门喽罗形容:他们是仇天门的风水护法。
那个十多岁的小毛孩,是伍魔头的儿子、仇天门的少主、月前才出逃的伍不惊。”
内室没有声响,连平缓的呼吸都不曾紊乱。西门聂也停下淡淡的平铺直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喝口冷茶才继续:
“对了,司空妙也走了。
盟里的人发现她的留书——她说,她已经找到渺哥哥,既然唯一可以帮她联络上渺哥哥的人已离开,她亦无必要在这里呆下去。”
西门聂的语调里有些惋惜,又有点诡异的味道。他突然转头,目光紧锁里屋床上的那一团黑影:
“白兄,你大概不知道吧?伍大魔头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留在身边,另有一个长女,是当年冷颜离开仇天门时就怀在肚里的。她入了无恋宫后再无消息,有人说那孩子被打掉了,或胎死腹中;也有人说,那是个女儿……算算看,今年刚好十八。
他两倒真是亲姐弟——也唯有这一点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韩兄猜得对,伍不惊是璎珞救走的,司空渺是无恋宫的人!”
“………………我知道。”
那一头终于有回音了:“她潜出益权盟的那晚,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夹着司空妙回房,我都听到。”
不只如此,璎珞在房里对妙妙嘱咐什么,他也都听得真切。女眷虽住在不同的跨院,但与白秋原发卧房只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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