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力摸着下巴,偷眼看了看彤彤,却发现她嘴里咬着铅笔根本就不像是要做作业的样子,倒是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偷听着。
好吧,既然你要偷听,我就说深奥点的
丁大力就问:“胡令田这次到省委党校进修,照说省一级的党校是高等院校管理体制,那么,胡令田他完成培训出来之后,是不是也算大学本科文凭了?”
彤彤果然皱眉沉思,似乎是在苦苦消化丁大力所说的那些专有名词。
丁三坡听到儿子这么问,也是一脸苦恼地说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这次为了郝兵一事,我们两个现在闹得挺僵的,实际上这都是小事,问题在于,我若是出面要与他和解,他是不是会接受,要是不接受,我这不是闹无趣嘛他的资格比我老,经验比我丰富,要是也有了大学本科文凭,将来有的是和他扯皮的”
“信息不透明啊要不打个电话给问问?”丁大力提议道。
丁三坡摇头说:“给柳部长打电话?不好吧这次柳部长这么帮我,我再问有关胡令田进修之后的学历问题,容易让柳部长留下‘穷追猛打’的印象,反而不好”听到老爸这么说,丁大力就笑了,提醒着说道:“要打电话请求指点,也不一定非要打给柳老头啊”“你是说”丁三坡脸色似有所思。
一直偷听的彤彤忽然之间坐姿调整得笔直笔直,调整之后,生怕别人忽视她,还特意干咳了几声,以期引起他人的注意。
这一套“阴谋”果然被她得逞了,在一声干咳之后,丁大力与丁三坡的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
丁三坡满面堆笑说:“小师妹”
丁大力顿时抱头长叹:“天哪!还让不让人活了”
彤彤笑得花枝乱颤,大有深意地看了看丁大力,然后对丁三坡说:“丁叔叔,我这就给爸爸打电话。”
“好的来,这边来”
丁三坡带着彤彤去打电话,只留下丁大力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
丁三坡家里的电话安装在他们夫妇的房间里,格局与时下大多数家里有电话的一小撮居民一样,都是把电话机视作极为珍贵的家庭财产。
彤彤到里面拨通了京城家里的电话,李阿姨接的电话,巧的很,费要强与李阿姨两口子都在家里,于是彤彤就说让爸爸听电话,完了就直接把听筒递给丁三坡,自己跑到外面,神气活现地到处找丁大力。而丁大力此时还在彤彤的房间里郁闷着,真不知道老爸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小师妹”这种话居然也叫得出口
丁三坡开始和费要强通电话的时候,彤彤很自觉地回避了,只不过,在丁大力面前,她难免耀武扬威一番。丁大力则无趣得很,彤彤和小明姐弟俩和他说话,他一概懒洋洋“嗯嗯啊啊”别的什么都不肯多说。
彤彤或许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抽空把丁大力叫到阳台上,牵着丁大力的手,说道:“力力弟弟”
“干嘛?”丁大力无精打采问道。
“对不起”彤彤小声说道。
“嗯?你对不起我什么了?”丁大力傻乎乎问道。
“总之就是对不起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彤彤这么说,丁大力似乎明白了什么。想了想,丁大力说道:“是我老爸嘴碎,不关你的事啦”
“嗯,谢谢力力弟弟!”彤彤显得很高兴,着重念了“弟弟”二字,其含义已一目了然。
正说着的时候,丁三坡哼着小曲从房间里出来。丁大力见状,给彤彤打了个眼色,彤彤会意,二人一起进去。
丁大力率先问道:“爸,和费伯伯谈完了?怎么样,费伯伯怎么说?”
“你这是瞎cāo心”丁三坡往沙发上一靠,很是舒心地说:“党校教育,现阶段只是培训班、理论班和进修班。其中,培训班和理论班都要实行考试、考核以及学历制度,学制一般都在二至三年不过,真正的学历班正在酝酿之中,估计到了明年才会实施,所以,现阶段,主要以短期进修为主。”
丁大力一下子放宽了不少心思,点头说:“还好要不然,搞出一个一辈子的对手,那也太狗血了一点”
“嗯?”丁三坡不解其意,看着丁大力,满脸地不解。
“哦,没什么对了,我要和彤彤姐姐到张老师那里补习去了”
丁大力拉着彤彤,还有小明,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又被丁三坡给叫住了。
“慢着”丁三坡迟疑一会儿,说道:“最近将要有大动作,你自己小心点”
所谓的大动作,丁大力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丁大力带上了自己的菜刀,这才和彤彤姐弟一起出门。
八月十四日,胡令田正式到临海市的省委党校报到,而一度被认为是公*安部门害群之马的郝兵则终于沉冤得雪,正式恢复工作。郝兵几个月的离职,对他的相关结论,县委一时也处于矛盾之中,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为此,已全面主持工作的丁三坡把公安局长赵林虎找来,询问他的意见。
今时不同往日,面对事实上的县委一把手,赵林虎无论如何也硬气不起来。首先是一番自我批评,很是上纲上线,把自己批得一钱不值。
丁三坡静静看着赵林虎的表演,火候差不多了之后才道:“这次的事情,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不会,不会,我向县委保证”
“还有,城关镇派出所的所长一职,现在有无合适人选?”
“这个局党委通过充分讨论,觉得郝兵同志非常不错”
丁三坡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赞许说:“县局的工作在赵局长的主持下,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这期间也有不和谐因素,不过,这也是由于外力干扰才造成的,对此,县委是有数的对了,本月将有大行动,各派出所与武警警力都布置妥当了没有?”
赵林虎瞬间满面红光,斩钉截铁说:“一切布置妥当,就等县委一声令下!”
1983年,8月18日。
当天,一场声势浩大的严打活动正式展开。
下午三点,预先分配布置好了的警力,分成了若干的行动组,分别去收捕预先确定好的收审对象。那些平时出入派出所如自家后院的人员,他们绝对想不到,等待他们的将是从严、从重的审判。
长期在城厢镇派出所zi you出入的徐建峰也在名单之列,这一次行动当然不会少了他的份。当徐建峰被押解到派出所的时候,看到了一身公安制服、意气风发的郝兵,以及丁大力与另两个小孩。那一刻,徐建峰的脸上立即充满了绝望之色。
丁大力让彤彤与小明留在外面,而他则和郝兵一同进入了审讯犯人的小黑屋。
郝兵把早已准备好了的材料扔给徐建峰。此时的徐建峰一脸死灰,淡淡看了看郝兵,说道:“算你狠”
“什么狠不狠的”丁大力拿过材料,一张一张摊开在徐建峰的面前,又从郝兵那里要了一盒火柴,划燃了之后,把文字材料与物证的草纸一一引燃。
徐建峰吃惊地注视着郝兵与丁大力二人。
“是不是很意外啊?”丁大力笑着问了一句,接着转而严肃,说道:“你的罪还不到要挨枪子的地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徐建峰激动地连连点头,材料一经烧化,那么,他的这条命无疑是保住了。
“谢谢,谢谢!”徐建峰忽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
这天深夜,徐景忽然前来拜访丁三坡。
今天的丁三坡忙得脚不沾地,这一次行动是全国性的统一行动,抓捕对象主要是平时流氓滋事,屡教不改以及民愤极大的流氓团伙主要成员。为此,丁三坡还在县局坐镇了一段时间,直到夜深之后,才在公安局领导的劝说之下回到家里。相比之下,奋战在公安第一线的干警要更辛苦,许多人都是一夜未合眼,整夜奔波在抓捕第一线。
徐景见到丁三坡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至于说谢什么,当然是心照不宣了。
丁三坡摆摆手说:“我只是履行了承诺而已不过,徐书记你要有思想准备,小峰可能还是要有牢狱之灾”这相当于在告诉徐景,徐建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总之,这次我承你的情。”徐景没有多说什么,临走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十九号这天,费老爷子派车来接彤彤姐弟俩,巧合的是,昨晚抓的那么些人,今天正是集中押解到荃县“游街”后进入公捕大会会场。一大早的时候,彤彤就很好奇地站在书记院大门外面,看着一辆辆卡车驶过。
小明的好奇心更重,看见卡车上尽是一个个五花大绑之人,就问道:“力力哥哥,他们是什么人?”
丁大力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这些人无疑都是犯了罪的,然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比严厉的审判、以及比后世要重得多的刑罚,却让他的心里觉得有些沉重。
“他们在不恰当的时候犯了不该犯的错”这话有些拗口,小明听得不是很懂“哦”了一声,也没有要穷追苦问的意思。
彤彤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不过,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之上,卡车一辆辆开过,她的脸色也是一阵阵的扭捏。
丁大力问道:“彤彤姐姐,你怎么了?”
“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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