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抱了他一会,退出季玖的身体,默默将两人身上的污渍拭净,又取过干净衣袍来,给季玖换上了,穿戴好,才垂下眼,不再做任何隐瞒,将所思所想说出口:
“你拉着我要抱的时候,我当你是沈清轩。”
又道:“季玖与沈清轩在我眼里是一样的。”
季玖听了这话,既不难过,也无欢喜。他知道自己死了,彻彻底底从这桩事情里死去,所以心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有空气在洞眼里对流。
或许是因为季玖已经死的彻底,所以季玖安静的躺着,思考着自己的问题。他有过很多疑惑,关于季玖,关于沈清轩,关于伊墨,关于沈珏,关于这前生今生,季玖曾经花了大把精力去想,去思考,去理解。但是,或许一直被扯在漩涡里脱不开身,季玖知道,就算想的再多,也还是不够透彻的。
今天终于可以了。
季玖死了。
愤恨的季玖、绝望的季玖、知道前情的季玖、怜惜的季玖、退让的季玖、悄然心动的季玖……都湮灭了。
也许,并不是死于那句‘沈清轩’,也不是死在伊墨手里。
季玖知道,他是死在明知无望,却还偷偷希望的自己手里。那句话,那个名字,不过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心动的那一瞬间开始,季玖已经走在死亡的路上了。而今日,不过是尘埃落定。
季玖没有任何怨言,明知不该做的事还要做,明知不该喜欢却喜欢了,结局当然要泰然迎接。
死去的季玖跳开了漩涡,远远站在岸上,望着那个可以吞噬人心的黑洞。
满目疮痍,莫名的硝烟弥漫。这是这么久时间以来,里面的真正景象。
明明都想要互相善待,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做到。
许久之后,季玖带着叹息,终于说话了。
“伊墨,我们曾经有很多时间在一起。可你从来不说沈清轩,不谈前世,甚至最初的日子里,你除了每夜来寻我做这床笫之事外,你都没有解释过你是循着我的前生而来。为什么?”
他仿佛只是一个随意的问题,只是好奇,只是疑惑。尽管伊墨知道他不会说无用的话,却也没有细想,他习惯了,面对沈清轩时不去思考,只要坦然接受就好。
伊墨说:“不想说。”
“为什么不想说?”季玖问,沉默了一下,道出自己的推测:“怕我嘲笑?同情?拒绝?”
伊墨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一开始,他有很多机会告诉他,或许就不会得到那样强烈的抵触。但是第一夜时机不对,所以没有说。后来他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明明那么悲愤,连他自己也那么委屈,却还是没说。再后来,季玖知道反抗无用,连反抗都没有了,任由他为所欲为时,他也没有说。甚至……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的谈论过。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去解释?为什么不告诉他?
伊墨想了很久,最后迟疑着,道:“不知道,就是不想说。”
能说,而不想说。能解释,能缓和开始的兵戎相对,却不去做。
季玖轻声发问,“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好?”
伊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当场愣住。
季玖等不到答案,便坐起身,逼过去盯着他的眼,又重复一遍:“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好?”
伊墨没有说话。
“所以,只有我对你好、愿意躺在你身下的时候,你才会念出你喜欢的名字,我对你不好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去说。”季玖问:“是不是这样?”
“因为你觉得,只有对你好,喜欢你的那个人,才是你想要的沈清轩。”
“对你不好的,拒绝你的,就算你抱着他,口口声声说是一样的,但其实,你的内心里也不认他是沈清轩,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是不是?”季玖认真的问。
伊墨依然,在沉默。
季玖在他的沉默里,明白了。或许还有很多地方,他依然茫然,但是起码此刻,季玖知道自己掌握了部分真相。
季玖理了理衣襟,问:“前尘的事,都是我自己查的。如果我不查,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告诉我?”
这个问题,伊墨同样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依然沉默着,坐在一旁。
“以前沈珏告诉我,你最开始连成妖都不是出自本人意愿的。而是被一个道士使了诈,讹你一回,你才成了妖。所有的妖都想成仙,所以你就修仙。如今已经两千年。伊墨,我能不能这样说,”季玖顿了一下,“这两千年,你没有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因为你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是不是?”
季玖摇了摇头:“沈珏说,你与沈清轩好,也几乎是他爹强行做成的。所以,是沈清轩执意要与你好,你才同他好,对吗?”
关于这一段,伊墨点头承认了,“是。”
季玖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头痛起来。
是真痛,蕴满无奈的疼痛。
季玖道:“你这样的妖,是该去修仙的。因为你真正对这个世界无求,却被我前世拉进了红尘里。”略顿,他道:“也恰恰是因为你无所求,所以你才会轻易被前世的我扯进了红尘。……或许,他对你太好了,好到让你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就有了欲求。”
“但你的欲求,却又是极度自我的。”季玖笑了一下:“因为你只要对你好的沈清轩。”
伊墨蹙眉,想了一会反问:“有何不同?”
季玖望着他的眼,认真道:“你若是喜欢我的前世,一直寻来,就该直面今生的我。你知道你眼前的季玖是沈清轩,你就该接受他的所有好与不好。”停顿下来,季玖抓住了他的手,“但是到今天,你们父子,只要对我对你们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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