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将临走时四爷给他的翡翠小玉佛拿出来,又低垂着头,原原本本地将四爷说得话都转述了。
安解语握着翡翠小玉佛,听着范忠转述的“不用为我守着”,便号啕大哭起来。
秦妈妈见四夫人终于哭了出来,方才放了心。
这日之后,安解语除下头上的钗饰、耳环,摘下手镯、颈链,只戴上了四爷留给她的翡翠小玉佛,和手上的金刚石戒指。那戒指还是年前安解语提过一句,四爷便记在心里,让人打造了一对,两人一人一只。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秦妈妈又听了夫人的嘱咐,将那些有颜色的衣裳都收了起来,放在外面的,皆是素白、银白、月白,又抑或是青色、淡蓝、烟灰等冷色调的衣衫。
阿蓝见了心酸,却也是无可奈何。夫人有过四爷这样的夫君,这一辈子,是再看不上别的男人了。——这男人对女人太好了,对女人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又过了数日,翠微山的人也到了,和范朝晖在上阳仔细议过之后,就去了京城的范府,和太夫人、大夫人程氏以及四夫人安氏商议撤退事宜。
程氏便一一安排:“娘的春晖堂,外院准备了五辆大车。我们元晖院,国公爷的物事多,也是五辆大车。五房人少,三辆车足够了。四房人更少,一辆也就够了。”
安解语听着这话不象,忍不住道:“大嫂,我们四房是少了一个人,可一辆车也太少了些。则哥儿的东西都放不下。”
程氏不等太夫人说话,便抢先道:“四弟妹,你如今是孀居之人,只管贞静守节便是。则哥儿的东西要怎么装,我会让人过去料理。”
安解语气得脸通红:自己的夫君尸骨未寒,现在就开始给自己孤儿寡妇脸子瞧了?
太夫人见程氏太过分了些,便皱了眉头,对程氏说道:“馨岚,这事是你不对。你四弟不在了,你应该更看护四房才是。怎能如此行事?”
程氏赶紧站起来,惶恐道:“媳妇不敢。娘这么说,媳妇真是无立足之地了。实在是此次出行,不能太过招摇。如今十四辆大车,已是担心会引起更多人的侧目。再加一辆,是不可能的。”
太夫人盯着程氏看了许久,才冷冰冰道:“既如此,我的春晖堂不用那么多,我们匀出两辆,你们大房也匀出一辆给四房。出殡那日,大房和四房各四辆车,春晖堂和五房,各三辆。”
太夫人见程氏要说话,就打断了她道:“你若不愿,就在京城守着。不用跟我们回去了。”
现在轮到程氏气得满脸通红。
安解语在一旁瞧着,却是黯然,便也站起来道:“娘,我们四房用三辆车尽够了。那多余的一辆,还是给娘留着用吧。”说完,安解语也不愿再看程氏的脸色,便低头坐下了。——她现在是寡妇,从此以后,可是要知道什么叫作寄人篱下了。在则哥儿长大之前,她也只有隐忍下去,不能再如以往一样任性妄为。那个可以无原则庇护她,包容她,疼爱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程氏见安氏居然退让,心里微微一晒,脸上仍挤出一丝笑:“娘真是疼四弟妹。可惜四弟妹不领情。”
安解语撇了撇嘴,再不说话。
这边几人定好计策,便各自回自己屋里打点。
大夫人程氏带着张妈妈回了正屋。张妈妈就忍不住道:“夫人今日忒心急了些。”
大夫人慢条斯理地坐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张妈妈道:“今儿不急,怎么试得出太夫人的心意?”
张妈妈不敢再说话,便退下去找了大丫鬟尘香商议装车的事宜。
这边范府里因为范四爷突然去世,府里也要操办丧事,便各处都挂上了白灯笼和白布幛帷,布置好了灵堂。翠微山的人扮作了道士和尚,过来范府做法事。只等七七四十九天一过,范府众人便要借送殡出城的机会,离开流云城。
这几日白天,安解语都带着则哥儿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处。前面一扇白布从横梁垂下,将她二人挡在里面。
前面吊唁的宾客,也只能隔着布帘向四夫人和小少爷行礼。
因外界都传四夫人疯癫了,所以范府如此行事,宾客皆不以为怪。
这边范朝晖回了上阳,便召集了手下各色人等,加紧查看京城和四围的情形。
四弟范朝风在营州突然死于夷人之手,让范朝晖大为震动。他原以为,在他有生之年,夷人不敢过营州三百里以内。谁知,在他还正当盛年的时候,夷人不仅占了营州,且动手杀了他的至亲家人!
到底,谁是害他四弟的罪魁祸首?——夷人,当然是主凶。可是,谁给了他们胆子和机会,让他们能不声不响地敲开了营州的北大门,带了夷人的精兵入境?
谁?——除了皇帝,范朝晖想不出第二人有这样的手笔。可是又没有切实的凭据,那些道听途说的谣言,还不足以让范朝晖做出最后的判断。且范朝晖总觉得荒谬:营州城是皇帝的城池,营州城的百姓是皇帝的臣民。皇帝得疯狂到何等程度,才能做出这等引夷入境的事情?——又在心里微微冷笑:不管是谁想玩火,都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玩火的人,小心引火自焚!
*正文3522字。标题又乌龙了。各位看官莫怪。晚上二更会正式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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