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穆在皇后的宫里待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出来。
慕容宁便和侍女一起停在门外的树荫拐角处,一直等到庄穆出来。
庄穆抬眼便看见慕容宁正襟危坐在单人轮车上,下午的阳光自宫殿的重檐飞角间射了过来,透着浓密绿叶里深深浅浅的缝隙,照在慕容宁的侧脸上,便连一丝丝小毫毛都染上了一层金色。--也是如花美眷,却只能空叹似水流年。
庄穆收敛了心思,笑着走过去,对慕容宁行礼道:“郡主怎么在这里?”
慕容宁转头看着庄穆:“当然是在等你。”
庄穆毫不意外,只道:“郡主可方便跟我来?”
慕容宁点点头,一脸倔强的样子。
两人便一起出到宫外,上了庄穆的朱轮华盖车。
慕容宁的侍卫丫鬟便将她的单人轮车放回到慕容家的八宝翠盖车上,慢慢跟在庄大家的车后面。
庄穆就带了慕容宁去了雅闲慧舍的一处屋子。
两人分宾主坐下,慕容宁便开门见山道:“庄大家,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庄穆给慕容宁沏上茶,又让人端来两盘小点心,笑着对慕容宁道:“郡主请用。”
慕容宁微微欠身道谢,接了点心盘子,放在一边,继续道:“庄大家,小妹的终身,就在此一举了。”
庄穆对慕容宁和范四夫人的恩怨知道一点,只并不详细,就有意慢慢套话。
慕容宁有心相求,便将那日在别庄的事儿都说了,只隐瞒了是自己故意设的圈套。
庄穆也帮皇后做了许多事,又心思灵敏。一听之下,就知郡主没有说实话。却也不点破她,只劝道:“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古书又有云,将与取之,必先与之。郡主可是仔细想过,如何与,又如何取呢?”
慕容宁听得茫然,只微张了嘴看着庄穆。
庄穆见了她的样儿,知她并未听懂自己说的话,也不在意。只是这种事儿,也没法摊开来说,就只提醒道:“郡主想要的东西,全在范四夫人一人身上。摆平了范四夫人,就一切不是问题。”
慕容宁这下听懂了,却是愁道:“那安氏善妒成性,如何能让她点头?”
庄穆便拈了一块点心递到慕容宁手里,微笑道:“若是拿住了她的把柄,可不尽由郡主说了算?”
慕容宁心下一喜。--她故意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等着庄大家说这句话。且她素知庄大家手段过人,又有皇后在背后撑腰,不是寻常妇人。只要她肯出手相助,那安氏便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已。就压抑住心头的喜悦,重重点头道:“一切都听庄大家的。”
两人商议完毕,慕容宁便告辞离去。
庄穆在雅闲慧舍的小偏厅里一人独坐了半晌,觉得脑子里纷繁复杂,千头万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让人叫了徐小楼过来。
徐小楼凤眼圆亮,长眉入鬓,玉面琼姿,风度翩翩。不知他身份的人,都会将他当作了钟鸣鼎食之家的勋贵公子。而知道他身份的,也很难相信,一个贱籍出身的人,会有如此过人的风采。
庄穆看见徐小楼过来,便招手道:“坐。”
徐小楼坐下,又看着庄穆道:“庄大家可有要事?”
庄穆端着杯杏花酒,轻轻摇晃那月白骨瓷杯,曼声道:“明儿宫里唱堂会,三庆班都要过去。另外还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徐小楼只默默地坐在那里,听庄穆说了始末,也不多言,只点点头:“知道了。”便告辞离去。
这边范府的春晖堂里,大夫人程氏带了四夫人安氏见了太夫人,说了今日皇后传召之事。
太夫人气得脑门儿生疼,不知皇后又有什么妖蛾子,只忍了又忍,便对安氏道:“老四家的,不用害怕。凡事有我。--以后就算宫里传召你,你也不必去。就说病了,怕过人。”
安解语喜出望外,忙上前拿了美人捶给太夫人捶着肩膀,只笑着道:“媳妇就全靠娘撑腰了。”又真心实意道:“媳妇什么事都不懂,又不象大嫂一样进退有度,还经常给娘惹麻烦。娘却一点都不嫌弃媳妇出身低微,行事粗糙,只跟疼大嫂一样疼媳妇。--媳妇能嫁到范家,真是前世修来的!”安解语倒没有夸张,她在前世也是嫁过人的,对婆媳之间的咀晤倒也不陌生。象范太夫人这样宽容大度,肯为媳妇着想的婆婆,无论在哪里,都是难得的。
太夫人哈哈笑着将安解语的手按住道:“你心里感激就行了。不用那么大力捶我的肩啊。--身子骨都要给你捶散架了!”
安解语不好意思的停了手,对一旁也抿嘴笑着的大丫鬟夏荣道:“还是你来吧。--让我也好好学学。”
太夫人拉了她的手道:“这些不用你做,只要好好地跟老四过日子,你们夫妻和美,就是孝敬我了。”
程氏看见安氏在太夫人面前不断耍好卖乖,只微微不屑地在心底里撇嘴。便指了一事先下去了。太夫人也知她管家事忙,不以为异。
转眼到快用晚饭的时候,又有内侍过来传旨,却是宣范家从太夫人、镇国公、大夫人、四夫人、五爷到五夫人,明日巳时进宫。说是皇后家宴,宣得都是亲戚,又有三庆班新排的大戏要让皇后和家人先睹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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