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哥请爱惜身体,姑姑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您为她老人家受罪的。”孙紫芳像是鼓足了勇气,才使得这一句话流畅地说完,小脸绯红一片。
李言紧紧握拳,深深地看了孙守财一眼,道:“表妹说的是,母亲在天有灵,定是什么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听在孙守财耳中却有了阴深深的味道,身处盛夏的阳光之下,身体却是没来由的一寒。他不安地四处扫了一眼,打了个哈哈,道:“那就不打扰你,我领着你表妹下去休息了。”说罢匆匆离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仓惶的意味……
李言目送着两人远离,轻微地甩了甩头,似乎要将自己心中的厌恶甩掉一般。
和尚们的法事已经结束,而他的结庐日子却只进行到第八日。他喝了一碗凉开水,重新在草席上盘住了下来。
……
孙守财站在以前住过的院子中,心中有些不安。
仿佛是为了不安印证似地,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冒,身上却是微微发着颤,说不清楚是因为热的难受还是冷的不行。
“或许,或许自己不过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觉得难受罢了。”孙守财安慰自己道。也是,他们大热天的一路赶过来,确实是受了点儿苦,如今到了目的地,身体有些不适是正常的……
孙氏还在的时候,孙守财是来过李家不少次的,这个院子就是孙氏常年给他留下的。因为家中只有两姐弟的缘故,他们关系是很不错的,而孙家也仰仗着李家的匀出的洋玩意儿,真个是赚了不少,这才让不善经营又有个特殊小爱好孙守财一直将家业勉撑着体体面面的。
而正是因为姐弟亲近,孙氏临终之时才吩咐李言去投奔孙守财。
说起孙守财所有的小爱好,不少人都会认为他只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却极少有人知道,他贪财,是因为他没事喜欢“玩”两把,只是运气一直很差,十赌九输……这个“小爱好”一直都被他隐瞒的很好,就连孙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想那一年,他亲自帮助那时的李言卖掉了绝大部分家产,亲自陪同李言一起,将二千两黄金,三万两银子并十五万的银票一起存进大同钱庄,而取款的凭证就是孙氏在李言十二岁生日时花重金打磨的祖母绿的扳指,就戴在李言的手指上……
那个扳指——一共二十万两银子,比他曾经见过的所有钱财都多的多——每天都在他眼前晃动,吸引着他,蛊惑着他……
“姐姐,对不起,请您一定不要怪我,是我没用,一时没有忍住……现在言哥儿是大官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您一定原谅我了是不是?我知道的,您从小就疼我,迁就我,这一回,肯定也是一样的……”孙守财喃喃向天祷告道。
“爹爹。”孙紫芳盈盈走了过来,带着沐浴之后的新鲜芬芳,惹人怜爱。
她与孙紫芸虽长相有六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若说孙紫芸是坚定的、有主见的大树,而她却是娇柔的、总是缠绕着的藤蔓……
“芳儿,怎么没有歇一会儿,一路上累坏了吧?”孙守财眼神柔和下来。
“芳儿歇不下。”孙紫芳走到孙守财身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低眉咬唇道:“爹爹,表哥他……他似乎不喜欢我。”这么多天,姐姐总是与她念叨着她们的表哥是多么的英俊优秀,而事实上,他比表姐曾经描述的、她自己曾经想象中的更要俊朗不凡……
“这就担心了?”孙守财满含意味地笑了笑,道:“如今正是他给三位至亲的扫祭之时,正是心情沉痛的时候,就算看见你心中欢喜,也不能有所表露不是?芳儿就放心吧,爹爹心中自有计较。”
“谢谢爹爹,芳儿但凭爹爹做主。”孙紫芳羞涩难堪地给孙守财行了个礼,慌慌张张地退下去了。
而她身后,孙守财缓缓走到一个榕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捻起落在桌上的一片树叶折了几折丢掉,然后摸了摸身上藏着的书信,心中定了下来。“姐姐啊姐姐,你弟弟如今也攀上了位尊贵的爷,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言哥儿和我一心,咱们一家都升官发财……”
……
祭坟的第十日黄昏,李言郑重地将面前三块墓碑上的字迹仔细描了一遍,最后退到石阶前,俯身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缓缓离去。
将身上搓洗干净,又找人剃光了脑门,用过了饭,李言这才在椅子上微微坐下,微微出神地望着面前的茶水,问道:“那位孙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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