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傲颜将陌刀单手倒了个个儿,攥住金属刀柄,像是拿了一个棍棒。正准备抬起手的白涯被祈焕从后方攥住手腕,另一手捂住了嘴。老人的动作慢吞吞,却越来越近了。将祈焕甩开很容易,但那动静一定很大。三人就这样僵持着,一动不动。
老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却没有任何反应,像失明了似的。也难怪,他看上去已经很老了,整个人瘦得干巴巴的,像枣核似的。他的牙和头发一样都掉光了,抿着嘴,长而稀疏的白色胡须挂在下巴上,还粘了一些沙子。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怕是不好使。
在老爷子发现什么之前,没有人敢出手。
“亥时一刻。”
老人忽然这么说,他们都愣住了。
这老头的眼睛并没有看过来,甚至头都没有转。他只是轻飘飘地撂下这么一句,即使离得那样近,也让年轻人们听着费劲。他慢悠悠转过身,又那么晃悠回去了。过了许久也没有妖怪过来,更无其他变故。陆续能听到年轻人们的声音,怕是都回来了。此地不宜久留,三个人逮着机会,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整个过程真令人提心吊胆,呼吸都谨慎得要命。
连密林那边也不安全了,村民的搜索也渗透到了这里。他们躲躲闪闪,捉迷藏似的。有几次白涯都烦躁到憋不住,祈焕硬是拽了回来免得他暴露。他说,既然现在还没有谁利用道具来占卜他们的位置,很可能是他们运气好,妖怪们尚未抽选到原本属于祈焕的东西。能藏多久是多久,早一时暴露就多一分危险。直到他们钻进了林子的更深处,村民才没有找来。
那时,他们藏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之后。白涯从茂密的灌木丛间露了半个头,通过缝隙观察对面的情况。有一个少年正要往这边走,被另一位年长的女人拉住了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去,于是少年便放弃了。这大概是除了遇到老人外最为千钧一发的时候了。等他们离开后,几人才瘫在树下,长吁一口气。
已过晌午,他们都有些饿了。祈焕站起来拍拍灰,指了指林子深处。
“我去找点吃的?”
“暂时别去。”白涯谨慎地说,“他们放弃搜索这边,我不认为是时间不够的原因。很可能林子深处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连他们本地人也应付不来。”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祈焕无奈地坐回原地,盘腿撑起膝盖,“那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饿着吧?我感觉自从登岛之后,伙食还不如从前了呢。”
君傲颜不断地在古树后踱步。她显得很不安,像是焦躁的野兽,时不时朝着村民离开的方向看上一眼。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她忽然停住脚步,站在两人之间的一侧。
“先等一下,我觉得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该讨论清楚。那个老头说的‘亥时一刻’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吧,是时间。”白涯懒懒地回应。
“我当然知道。但具体需要我们做什么?是指亥时一刻等他么?他难道有什么话说。”
祈焕道:“我也觉得他有些古怪。与其他村民不同,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向妖怪告密。所有人都是听从那些妖怪指挥的,只有他放了我们一马。他分明看到我们,却
没有出卖我们这几个外乡人的行踪,难不成打算帮咱们?”
“放长线钓大鱼也说不定。”
“君姑娘,这你也太敏感了吧。他图啥?”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本能地有些担心。自从我们下船以来,就没有发生过一件看上去顺理成章的事,时刻充满了意外。”
“我们已经这么倒霉了,该有点好事了吧?”
君傲颜还在犹豫,而白涯也站起身,表明了立场。
“他帮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帮我们就是与妖怪作对。”
“怎么你也这么想。那你说,还有啥办法?”
“亥时一刻,去刚才的地方见他。”
“你不是不放心吗?”
“没有别的办法。”
“切。”
白涯就是这样。一面总反对着什么,结果还是照做,没什么新的主意。可他偏偏要哽你那么一下,让你难受,还一副并非故意的无辜模样,着实让人恼火。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就先这么说定了。刚安静不到一会,祈焕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咕了起来。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你们不饿?什么玩意儿你就叫我安静。来我替你问问它。”祈焕气坏了,叉着腰,低头对自己快凹进去的肚子说,“兄弟你能安静一点吗?”
回答他们的,只有接二连三的咕咕声。
白涯嘀咕着:“你里面住了只鸽子吗。”
“我倒是希望有只鸽子在里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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