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这次不是抵御外族的问题。边境已经稳定,可内部却乱了起来,这女孩生活的乡镇是诸侯战争的牺牲品。君大将知道,近来的战争与早年的截然不同。但没办法。士兵也好,将军也好,能做的就是服从指令,服从安排,拿起兵器,斩尽他人眼中被视为敌人的一切生命。除此之外的任何思想,都不该是棋子所应拥有的。
但有些事倒是他能决定的,例如,他收养了那个女孩。
他没太多钱,也不够安定。几件队里剩下的破旧衣服,几口大家匀出来的干粮,硬生生把这不到十岁的姑娘拉扯大了。那时候他还负责驻守边疆,只是偶尔被调回来打仗。边界安稳多了,管理上也宽松很多,养一两个孤儿就像猫狗一样,一口饭的事。
他的女儿在他的教导下,学会将仇恨化为力量。那种诡异的战争天赋在她的身上鬼魂附身般体现,令人瞠目。她扔在军中,和将士们相比是有些瘦,体格却很结实,力大无比。她十五岁时能和二十岁的小伙子一起掰手腕,胜负五五开。重要的是,没人让着她。
先皇曾赐予君乱酒一柄陌刀,二十几斤,比一般的枪矛都要沉,不适合作战,算个摆设。君乱酒说,等女儿二十岁生辰就把这刀传给她。那时候,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说她是捡来的野孩子。她本不在意那些不好听的
实话,却对这把刀心向往之,时常趁无人时钻进帐内摸摸看看,喜欢得说不出话。
意外发生了。她十八岁那年,君大将深陷苦战,与他一起的只剩不到二十余人,无法突出重围。她从死里逃生的传令兵口中得知此事,手持陌刀带着百十来号人奔赴战场。在此之前,她从未真正亲身参与一场真正的战斗,那些愿意随她来的,都是父亲忠实的部下与朋友,还有自己的伙伴。那场战斗,真正令他们对这未满二十的巾帼英雄刮目相看。
众人印象最深的,是她将双手握住刀柄,双腿紧紧擒住马身,手臂上缠紧缰绳以防自己坠马。她侧过身,用力挥舞陌刀。她的大红马与敌将的黑马迎面相奔,长兵令她更具优势。那柄陌刀直直地从敌马的脖颈砍了下去,借着惯性,一路划过,从马的后腿骨劈出。
刀出来的时候还是白色——他们和他们的马都太快了。
敌人从马上翻滚下去,马的下半身甚至还在奔跑,从他胸腔踩过去,动弹不得。随行的士兵立马补了一刀。
君乱酒就这样看着他的女儿斩马而来,浴血腾空。
关于她的故事迅速火遍了大江南北。原本持“女人打什么仗”态度的老顽固们也纷纷为之侧目,各地开放了对女人赴征的许可。可惜晚了几年,早时候保家卫国,倒也有不少女性愿意站出来。现在只剩内斗,男的女的都不想掺和,只想好好过日子。
唯一不那么高兴的,大概是她的父亲。
“这把刀提前给你了,但你以后绝不准再上战场。”
“为什么?!”她不满父亲的决策,“我可是救了你!我不行吗?我什么样子你没看到吗?我到底哪里还不像个当兵的,哪里还不如你们?!”
“就是因为我看到了!”他吼了回去。
或许其他人永远不懂君乱酒到底在想什么,连他女儿也不懂。只是自那之后,父女俩的关系一落千丈,两人之间几乎不再说话了。
只是,关于这位女英雄的传说还在继续。人人都知道,君乱酒的女儿手持一把御赐陌刀杀入重围,将一匹战马一分为二的故事。
从此她多了一个名号——斩马傲颜。
她叫君傲颜。
“她与你一样,是去寻她爹的。”月白芷说,“你们就一起去吧,做个伴儿也好。”
“没可能。”白涯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怎么,你该不会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吧?”白芷嘲笑他,“都是江湖人,哪儿那么多规矩呢。也许你们听过一些传言,父女俩关系有些僵了。我身为女子可是能懂的,女儿长大了,总是容易与古板的父亲产生隔阂,但心里都是爱着的。六道无常不是也顺便委托了你,去寻找那些失踪无常的下落么?傲颜接了命令,她会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