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空旷的谎言。
一说就是一辈子。
不论走到天涯海角,他都无法摆脱那个杀害妻子的恶鬼。而这恶鬼还对自己的孩子垂涎三尺。他不得不低下头,戴上如恶鬼般的能面,成为恶鬼的帮凶。
“你为什么不告诉云戈,却告诉我们?”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悲哀的故事里时,山海这么问水无君。
“因为如月君没让我说。”
这时,可以默认他说给他们听,也是如月君的授意了。毕竟黛鸾知道,按照他一贯的性格,走这么点儿路,他半个屁也憋不出来。
现在已经过了清明,他们没赶上下雨的时候。或许之后还会下,也可能不会。但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毕竟今夜的月亮是那样好看。
“我在想,师父说过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黛鸾终于忍不住沉默,她突然这么说。她看着施无弃的侧脸,看着那流动的暗金色眼眸,猜不出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施无弃反应了一下。
“山海?还是……如月君?”
“如月君。”
“哪些话?”
“矛盾的哪些话。”黛鸾吃完了点心,拍了拍手上的渣,“她说自己讨厌违背命理求死求生之人,却又……暗示我们返魂香的事。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她是你的师父,你应当了解她才是。”
施无弃将合拢的扇子拍在另一手上。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其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不了解她。”黛鸾静静地说,“我谁也不了解。”
于是无弃侧过脸看她一眼。就看了一小会儿,他又转过来,继续望着月亮。
“那儿有一块斑。”她突然指上去,“就在那儿。”
无弃把她的手按下去,说:“别指月亮。有割耳朵的妖怪。”
“不是吧?”黛鸾表情复杂,“百骸主信这个?”
施无弃不说话,只是耸耸肩。他也看过去,发现月亮上的确有斑,而且不止一块。他之前都没有注意过,也不知道自己每次看月亮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反正没想月亮。
“如月君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施无弃接着方才的话题,“但每件事都有她自己的目的,话由她说了算,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诱导别人,去做她想让你做的事。但这之上,总是套着某种更大的、看上去她真的如此信奉的道理,我也说不来。”
“但她也很温柔。”
“是吗?你好像也是这么评价神无君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温柔。”这会儿,她义正辞严的样子又像个大人了,“如月君让我们知道云戈的事,定是想触动我们些什么,或者,让水无君‘说出来’,能都心安理得一些——尽管听的不一定是云戈。而对他,她又将此隐瞒,让他不必对父亲心存芥蒂。”
“你觉得他想知道吗?”无弃问,“或者,他爹想说吗?如果自己是寿终正寝的话。”
“我觉得那不重要。”黛鸾说,“我比较……自私。我更想知道,我师父说那些话,到底是想干什么嘛。而且你明知可能有什么问题在里面,却还是要做这返魂香,是不是?”
“你能这么说,就证明你不自私。至少还不够自私。”施无弃笑了笑,“没我自私。”
“那你很棒棒哦——”
“是吧。”
两人又吹了会儿风。黛鸾觉得有些冷,开始怀念热被窝,就先下去了。不知道施无弃一个人又坐了多久。第二天醒来时,黛鸾理所应当地顶着两个黑眼圈,施无弃却精神抖擞。她十分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其实从来都不需要睡眠。
水无君已经到了旅店,他正在喝一盏茶。令他们惊讶的是,他对面坐着云戈。他带了一个小包裹,腰间挂了一把短剑,整装待发。他的精神看上去还可以,并没有因昨天发生的事受到太大影响。
开始他们还以为云戈又要去别的什么地方,顺路来这里看看。结果水无君说,他要同他们一起去无乐城。
“你的店怎么办?”山海问,“还有那两个伙计。”
“反正没有什么生意,开张也是白费时间,得再等一些时候。我低价当了些自己打的首饰,先给他们一些碎银。过一阵等我回来,再开张。对了,小郡主,这是给你送来的东西。”
黛鸾接过他双手递来的银饰——正是长命锁。它与上一个相比,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上面的玄鸾精致细腻,羽毛根根分明,那昂颈回首垂眼的姿态,似乎随时会睁开眼睛,从锁上腾飞而出。
施无弃问他,为什么突然就决定要跟过来了。
“没什么,就想跟水无大人走一阵。我还是想知道,我爹曾告诉我的‘致本心’究竟何意。水无大人说,他不能单靠只言片语就告诉我,我只能自己看了。
黛鸾想,其实就算知道真相,他大概也会原谅父亲吧。
或说,于他而言,他会因此记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