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要做的。战乱年代,寻常百姓足以饱腹就是莫大的恩赐。如今太平盛世,拥有如此平淡心愿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也觉得,你不必为自己这个愿望觉得有多卑微。”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沧羽可又不高兴了,“说了几次,不要管别人的家务事。”
他的眼神变得警觉,当真像是浅滩上觅食的白鹭。一面仔细寻找着猎物,一面谨慎地提防天敌。他若是想打一架,慕琬倒随时奉陪,只是不知那武功高强的霜月君到底站在哪边。
或者,他根本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看戏而已。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们很奇怪。”木棉看看沧羽,又看看慕琬,“其实我只是拿我们妖怪举例子罢了。但为什么,泷邈就不能是半妖呢——他就是他自己嘛,为什么要为了迎合谁一般,去做出什么改变。”
“半妖并不稳定。”霜月君冷冷地说,“内心的想法,与真实的力量,都是摇摆不定的。有时候自己的能力不足以配上自己的心愿,这个时候,很容易因为挫败感而倍感失落、愤怒、甚至因此无端大开杀戒。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他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慕琬深吸一口气,对此事可有些在意了。她反复审视着泷邈,觉得他不论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而这两边又如此咄咄逼人,要是她自己也绝不开心。
“好了,吵什么吵?泷邈,我问你,作为一个半妖,真的不行吗?”
“没什么行不行的。”泷邈虽然并未确定最终的想法
,倒比起初深谋远虑,“我知道,我需要一种归属感。作为人类,在短暂的时间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有好事,也有坏事,有好人也有坏人,但这并不影响我的选择。相反,我到时候要感谢极月君与叶月君一番……而成为妖怪,我不愿这么做的原因是担心自己也被同化,在本能的支配下,做不愿意做的事。”
“人的工作生病与死亡,不也是本能所驱使吗?”沧羽开始不懂了。
“漫长且无用的枯燥时光,对我而言并没有诱惑力。”泷邈冷漠地回应,“短暂而丰富的一生大概更吸引我。虽然生活一定会少一些便利,但同时,人类也在为自己制造便利。”
慕琬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是你,作为半妖……说不定是可行的。”
“什么?”泷邈不解。
“我是说,也许你可以维持住这种平衡。”
说罢,她再度抬头,望向那冷着脸的六道无常。她大喊道:
“我若愿意担保,这位半妖一生都不会做恶劣的事,你六道无常作何打算?”
“呵。如果他做了呢?”
“我在世时,都可以替他负起责任。惩罚也好,责骂也好,都无所谓。”
泷邈连忙拉住她。
“你疯啦?半妖再怎么说,寿命也远长于正常人。你若死了,我又该相信谁?”
“你自己啊。”慕琬脱口而出,“我爹从小就教我人要靠自己活。”
霜月君表情僵硬地盯着他们,不知有没有在认真考虑。沧羽可有些担心了。毕竟他一开始是跟着霜月君来的,路上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如果他弟弟真就被这么两句给说动,他强行为泷邈“矫正”些什么,霜月君对他自然也是不客气了。
“你……有说服力吗?”
“什么?”慕琬没听到霜月君这句话的意思。
“你碰过莲花池的水吧?它会让你暴露出一生的罪恶来,包括你现在还未曾做过的未来的坏事——啊,当然,比起一般江湖侠士,你身上的确干净很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琬不是质问,是真的没有听懂。但对方这么说,她又觉得十分重要。
“你的后颈有一处痕迹,是莲花池留下罪恶的证明。这样的你能为一个半妖负责?听上去可有些可笑。”
慕琬感到一丝惶恐。她撩起头发,问木棉说:
“你看看,我这后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有一块发红的皮肤,是胎记吗?”木棉问,“但是上面的皮肤又嫩又糙……哎呀,怎么说呢,就是像烧伤了一块皮似的。”
首先,一种强烈的错愕包裹了她。
“我不知道,我……也许我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但,怎么会这样?可恶……”
“啊,你别处没有。”霜月君将头歪向另一侧,“六道无常的眼睛能辨别出来。”
慕琬有一瞬间的怒火中烧。但她很快平静下来,其一是场合不允许,闹也没用;其二反而有一种释然感,她大约是度过了平淡的一生。她只对那印记头疼,虽然平时看不到,但女子留下如此疤痕,还是让她心里难免有些不适。
“所以,说服我。”霜月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