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像现在一样的多情善感。庐州政变时流淌的鲜血,溶合在雨水里面,将天地间都变得粉红的一片。现在他同样看到,小洼地里面的积水越多越多,伤兵们的鲜血汩汩而出,被雨水冲刷到地上,同样将小洼地染成了粉红色,这个场面看起非常地熟悉。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鹰扬军很快压缩到了贝礼翊地面前,密集的箭镞瞄准了这片小小地洼地。
只要有人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就会将小洼地完全覆盖。
然而,奇怪的是,始终没有人下令。
贝礼翊清楚,鹰扬军是在等待刘鼎的到来。
只要想到刘鼎,贝礼翊的眼睛,马上变得通红起来,他疯狂的将林度押到了前面,刀尖狠狠的顶着林度的后心。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马蹄声很清脆,马蹄声很轻微。
随着轻轻的马蹄声,刘鼎出现了。
他还是刚才那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没有喜怒哀乐,对于小洼地内惊恐不安的保信军残部,刘鼎也视若无睹。他的眼睛,只是落在贝礼翊的身上,眼睛里面带着冷漠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知道贝礼翊是什么人。
谁也没有说话。
天地间仿佛凝结了。
雨点却是越来越大了。
贝礼翊疯狂的吼叫起来:刘鼎,林度在我的手中,你要是不立刻撤退,我就让他死在你的面前
刘鼎的反应很奇怪,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的摘下久违的黑雕弓。
这把黑雕弓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使用了。
随着麾下部队的越来越多,控制的区域越来越大,刘鼎逐渐的从前线开始脱出,将冲杀的机会让给后来的年轻人。这把从菱角洲拿来的黑雕弓,是他用过地最好的武器。本来是准备送给令狐翼或者藏勒昭的,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可以运用黑雕弓了,但是他们都选择了更加轻便的乌金弓,于是。这把黑雕弓还陪伴着刘鼎,日常一般都是刘宕等人负责保管。
在数千人的注视下,刘鼎缓缓地弯弓搭箭。
漆黑亮的箭头,瞄准了小洼地里面的贝礼翊。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鹰扬军,还是保信军,都屏住了呼吸。只等着刘鼎射出惊天的一箭。
令狐翼暗暗的捏了一把汗,刘鼎距离贝礼翊至少有五十丈的距离,在这样的距离上,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够一箭准确的干掉贝礼翊,救下林度地性命。藏勒昭脸上的肌肉也是悄悄的抽搐了一下,他也觉得刘鼎太冒险了。贝礼翊还是很机警地,狗急跳墙的他,只露出小半个脸庞。其余的位置,全部都被林度挡住了。贝礼翊的刀尖,还顶在了林度的背心上。林度本来小腹挨了藏勒昭的一箭。已经是奄奄一息,贝礼翊只要在后面补上一刀,就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了。
然而,刘鼎却不假思索的松开了弓弦。
嗖
铁骨箭呼啸而去,刺耳的破空声,震动了整个旷野。
雨点落在呼啸而过的铁骨箭上,纷纷碎裂成朦胧地白雾,一条清晰的白色的痕迹。
大惊之下的贝礼翊,急忙躲在了林度的背后。同时狠狠一刀刺入林度的胸脯。
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刘鼎救下林度。
这是贝礼翊最后一刻的想法。
林度的身体蓦然向前,跟着扑倒在了地上,背后的鲜血汩汩而出。
贝礼翊同样跟着扑倒在泥泞中。
他以为自己死了。
刘鼎射出地铁骨箭,威势实在惊人,天地间的热气,似乎都被这枚铁骨箭席卷一空。好久以后,贝礼翊才愕然现,自己根本没有死。
铁骨箭从贝礼翊身边大约两三丈远的地方掠过。没有射中任何的目标,直接落在了百丈开外的空地上。
贝礼翊满头雾水的站起来,愣愣的站在那里。
他身上到处都在流淌着浑浊的泥水,可是他根本没有心思理会。
好大一会儿,贝礼翊才依稀觉察到了刘鼎的用意。
刘鼎显然没有射死他地意思,却迫使他大惊之下,不假思索地杀死了林度。
林度死了,刘鼎就更加没有忌讳了。
果然,无数的鹰扬军将士都极大地松了一口气。
贝礼翊身边的人。却是面如土色。
没有了林度,他们全部都是待宰的羔羊。盛怒的鹰扬军如果打着为林度报仇雪恨的旗号,恐怕会将他们每个人都撕碎在这里的。贝礼翊动政变的时候,杀了太多的人,这股仇恨绝对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刘鼎放下黑雕弓,纵马向前,朗声说道:除了贝礼翊之外,其余人只要放下武器,全部免死
这句话就像是雨后的彩虹,瞬间照亮了保信军官兵的内心。
绝地逢生。
不理会贝礼翊的面如死灰,贝礼翊身边的人,都慢慢的放下了武器,然后乖乖的离开了这片小洼地。
夜色降临,贝礼翊一个人站在泥泞的土地上,显得格外的孤寂。
奇怪的是,鹰扬军依然没有放箭,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
刘鼎缓缓的纵马向前,向着贝礼翊走过来。
贝礼翊没有丝毫的反应,对于刘鼎的动作视若无睹。
刘鼎慢慢的来到贝礼翊的身边,歪着头看着他。
距离他们两人最近的人,都在五十丈开外,谁也不知道刘鼎是什么意思。
贝礼翊也不知道刘鼎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得意的笑起来,冷冷的说道:刘鼎,我终于杀了他。
刘鼎的嘴角边同样露出一丝丝冷冷的笑意,偏偏笑意中又隐含着一丝丝的欣慰,他淡淡的说道:我感谢你杀了他。
贝礼翊愣愣的站在那里。
刘鼎低头看了看林度的尸体,眼神显得非常地冷漠。
贝礼翊终于艰涩的说道:为什么
刘鼎没有抬头,只是漫不经意的说道:他回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贝礼翊愕然。
忽然间。他似乎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林度被抢救出来,对于刘鼎的确没有什么好处,他根本不需要林度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林度回到舒州。会影响到刘鼎的地位。他本来就是保信军节度使,不少地鹰扬军将领,都是他的部下。如果他们眷恋故主,在背后搞些小动作的话,刘鼎就难办了,他不但是保信军节度使,还是自己的岳父,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否则,很容易遭受到有志之士的摒弃。因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林度永远回不去舒州。
也许,从一开始,刘鼎就没想过要林度回去。
也许,从一开始,刘鼎就没想过要林度活着。
只是,刘鼎绝对不会背上杀害林度的罪名,他必须找到一个替罪羊。
也许,从一开始,刘鼎就是要迫使他杀死林度。
也许。从一开始,刘鼎就定位了他贝礼翊的角色:杀死林度地凶手。
现在,一切的工作都由贝礼翊主动的完成了。
还是主动完成地。
圈套
圈套
圈套
致命的圈套。
偏偏自己到现在才醒悟过来,实在是太晚了。
贝礼翊觉得自己很可悲。
在这个世界上,面对各色各样的枭雄,他根本没有争霸天下的资格,他最大的能力,就是守住庐州,做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财主。但是他偏偏不满足,偏偏还要尝试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他没有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也许刘鼎可以,他贝礼翊却绝对不行。
他没有资格,是因为他弱智到以为林度可以威胁刘鼎。
他没有资格,是因为他天真到以为刘鼎要将林度接回去舒州。
无语凝噎。
良久,贝礼翊才勉力挣扎的说道:我我还有一个席明雪在我的手中。
刘鼎笑容可掬地说道:我知道,她的确曾经是在你的手中。但是现在我已经派人到庐州。明天我也会到庐州去,我相信。你的那些部下,会将她仔细的装扮好,然后规规矩矩的送出庐州来的。
贝礼翊终于完全冻结了。
没有了他贝礼翊,庐州的那群人,马上就会自动自觉的投靠到刘鼎地麾下,就像当初他们投靠到自己麾下一样。他们不但会将席明雪安然无恙的送出来的,而且还会将庐州政变的所有罪名,所有罪责,全部都推到他贝礼翊的头上。更可怕的是,相信刘鼎的使者到了庐州,他贝礼翊的三十多个妻妾,二十多个子女,都要全部成为刀下亡魂了。他的部下应该很乐意接收他那些娇妻美妾,玉帛财产,只是对他地子女亲人之类地,恐怕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雨点纷纷洒洒,贝礼翊觉得浑身上下无比的惬意。
一种临死前地解脱的惬意。
在不知不觉间,一切都结束了。
刘鼎伏下身来,拍拍贝礼翊的肩头,亲热的说道:为了感谢你杀死林度,我会给你一个葬礼。
贝礼翊忽然傻笑起来,笑得非常的可爱。
刘鼎慢慢的掉转马头,悠然远去。
贝礼翊还在后面狂笑不已。
豆大的雨点洒落在他的身上,也掩饰不住他的傻笑。
刘鼎朝藏勒昭点点头。
下一刻,无数的箭镞将贝礼翊完全覆盖。
笑声,终于嘎然而止。
风,在呜咽。
雨,在飘零。
鹰扬军的旗帜在风雨中猎猎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