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赌上自己之后的生育,反将她一军,借此肃清了她这么多年,费劲心机才安插在他王府中的人。既然你们借雪姨娘的身孕肃清了我的人,我便借由子嗣让你不得不接受我安排的人。
“儿子不比几位哥哥富贵,除了两处大宅,我身生母后留给我的遗物,便只剩山、林、草、花了。”宁王道,“许多事情母后不清楚。”他苦笑看向皇上,“母后大可问一问父皇,已经多久不曾给我发放俸禄了?”
皇上眉头一挑,“你做错了事,难道朕还不能罚你了?”明面上没给,私下可是没少给古董字画,珠翠玉石,金银田地。
“能。”宁王道,“只是若父皇再不消气,儿子便要动用王妃的嫁妆,靠着王妃养了。”他语调轻松,揶揄着,“儿子倒是无惧被人说是吃软饭,靠王妃,只是怕父皇的脸面挂不住。”
皇上看着他,似生气,冷冷一笑。“你若不要脸,朕又何必给你脸。”他指责道,“自己做错了事,难道不该罚你?”他轻哼一声,“总归你娘的嫁妆,你若是敢动,便别做你的宁王了。”
宁王呵呵一笑,“父皇,我那岳丈也是这么同王妃说的。”
宁安看着宁王,重重点头。她上辈子至死也没动她的嫁妆,便是因为谨记出嫁之时,父兄对她的交代。嫁妆是她最大的底气,也是她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若是早早用了,日后出了什么事,或者落难了,想要变卖换银子都没有。
皇上看着他们呵呵大笑。他对着宁安,柔善道,“你们成亲也有七年了,也该考虑一下,快些给朕生一个小皇孙了。”
“我和王妃会考虑一下的。”宁王伸手握住了宁安放在身侧的手。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宁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并不厌恶宁王的亲近,于是便也任由他牵着了。真要算起来,她对他,并不生疏。千年的交往,她知道他喜欢什么,也知道他的许多习惯。
皇上明着偏帮宁王,他偏心不是一两日了,宁王也正是拿捏着这一点,才会面上恭敬,实则丝毫不将皇后放在眼中。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掩饰住自己的愤怒。
她刚被封为皇后那一日,皇上在她的宫殿中陪她。皇上跟她说,世人都说母以子贵,要他说,该是子以母贵才是。他与先皇后,相识于微时,相爱于难时,两人一起经历无数风霜雪雨,这份陪伴与感情,无人能比。她从未奢望过能够有一日比得上先皇后,她也从不奢望皇上对她能像皇上一样。她求的不过是皇上对她的孩子的一视同仁。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皇上都做不到。
她与先皇后不一样,先皇后为皇后,是因为她爱的男人成了帝王。她入宫为妃为后,是带着家族的期盼,她背负着家族的兴衰以及目的。有爱吗?怎会没有。她在最好的年龄,遇到了英雄、豪迈的他。他是帝王,执掌着天下,那时的他,宛如一根擎天砥柱,支撑着天下,也支撑着她的心。曾经的他豪情万丈,曾经的她天真无邪。
皇后看着一边用膳一边与宁王说笑的皇上,心中的怒气一点点变成了哀愁、怨恨。
子以母贵!子以母贵!子以母贵!
他凭什么如此轻待她的儿子们!
她冷冷看着她的太子,她的荣王,两人坐的离皇上最近,可皇上却像看不到他们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宁王。
“你自己不想要朕的皇位,只想做个闲散王爷,难道你的王妃也同你一样吗?”
皇上的声音将皇后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此言一出,满殿连动筷子的声音都没了。此后的宫女太监低下了头,满殿的皇子、王妃均正是前方,控制着自己表情,不让自己露出惊讶、不满、渴望。
皇上看着宁安,宁安放下筷子,缓缓道。“我和王爷是夫妻,夫妻自然是一体的,心意相通,许多事情,无须说明,便已经知道。”
宁安很谦逊,也很认真。“父皇,儿媳想要问一问您,若是有重来的机会,您还会选择当帝王吗?”
皇上沉默。宁安继续道,“当皇帝其实是苦差事,担天下之忧,谋天下之事,殚精竭虑,夙兴夜寐,还要老防着有人造反。一旦失去皇位欲为布衣亦不可得,何必受这份苦?不如当个逍遥王,既不失名位又无须劳神。只要对上把皇帝恭维好,该吹的时候吹,该拍的时候拍,跟底下的人嘻嘻哈哈,多结善缘,还少得了富贵?”
她没这么睿智,说不出这番话,想不明白这通关窍。这段话是武后临终之前,对侄儿所言。如今,不过是照搬来了罢了。
皇上深深看了一眼宁安,不言,只是呵呵一笑。
空气胶着着,宁安微微蹙眉,心中计量着,她是否是说错了什么,惹得了皇上不快?正想要是否要说一些什么,回转、缓解一下气愤。皇上身边的太监小跑进来通报:“皇上,秦大人求见。”
皇上挥手,示意侍卫放行。
宁安看着一个白眉白发,眉目秀朗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宁安看着他的脸,只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叫秦长松,是东西缉事厂的厂卫,皇宫中的一切大小事都是他在管。”宁王见宁安盯着秦长松看,心中微微不快。
“厂卫?”宁安压低声音,“太监?”
宁王点头,宁安遗憾道,“可惜了。”
宁王挑眉,捏了捏宁安的手。他是太监,你可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