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接到豪格与济尔哈朗连夜秘密开拔的消息之后,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多铎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告辞回自己的营帐歇息去了,大帐里只剩下我和多尔衮两个未眠人。的确,如此关乎于身家性命的大事,让人如何能不强打精神呢?
看着蜡烛彻底燃尽,化作一滩烛泪,空气中弥漫着最后一丝烟火的气味。多尔衮斜倚在紫檀椅上,缓慢地按揉着太阳穴,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定然正在将这几个时辰的谋划全部过滤一番,看看是否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算算究竟达到了几层胜算,最糟糕的结果会是什么。
“王爷,你有没有想出一个最合适的办法,能够永无后患,一劳永逸地解决皇上这个麻烦?”我终于问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这也是重中之重的问题,如果这个环节处理不当,那么结果可能是一败涂地。
他抬起头来,轻轻地嘘了口气:“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毕竟无论我们将所有准备做得多么成功,要想平和地解决一切,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要皇上一日存在,我就时刻有性命之忧,可是”多尔衮犹豫了一下:“可是要我做到翻脸无情,心狠手辣,恐怕尤其是‘弑君’的罪名,我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况且皇上身边守卫严密,想动手难如登天,就算我决定下手,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就算侥幸成功,如何处理善后事宜?如果被两蓝旗和两红旗的人发现一丝不对的苗头,定然质问于我,或者详细查证,一旦东窗事发,恐怕我只有落荒而逃,带领两白旗分裂朝廷的一途了,这可是最坏的结果。”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就自然有合适的办法。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做这个决定——如果能够让皇上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会露出半点人谋的破绽来的话,你会不会动这个念头?”
多尔衮一脸惊疑愕然之色:“难道有这般不留任何后患的法子?”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莫非是昨夜你所提到的‘刺杀’之法?然后谎称是有人失手误射,畏惧罪名而悄然遁去,或者说是皇上遇到大明奸细或者明廷派来的高手刺客,不治身亡?这个法子说起来简单,要想真的实现并且一切顺利,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皇上也不可能不严加防范,要想得手,难如登天。”
“当然不是这个法子,毕竟这过于铤而走险了可是如果皇上在自己女人的床上‘无疾而终’了呢?还有谁敢去质疑和检验皇上究竟死于何种疾病呢?”我一下子说出来了历史上皇太极的结局。的确,历史上他是死在清宁宫哲哲的炕头,那么眼下,虽然比历史提前了将近一年,但是如果能让他死在庄妃的床上,结局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多尔衮不易觉察地一个颤抖,尽管他很快恢复了镇定:“这除非让庄妃给他暗暗地下了那种要命的‘药’,毕竟比起任何人来说,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才最有机会下手,也最令他难以防范。可是,如果这样做,是不是害了庄妃呢?”他接下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恶,怎么偏偏这次带来出猎的不是别的妃子呢?比如大贵妃,我可以承诺事成之后亲手扶持十一阿哥继承皇位”
这也并非出乎我的预料,毕竟多尔衮十分在意庄妃,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看到他这副神情,我居然一点醋意和嫉恨都没有,更多的是,无尽的惆怅和黯然。事到如今,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 女人之间的斗争,永远不会有尽头,不过今天,它要为男人让路。如果大玉儿的爱是真的,她也如我一般在乎多尔衮的话,就可以帮这个忙。但是我直到现在也不能肯定,在当上皇太后之前的大玉儿,她的情感是否可以冷静到为理智让路呢?
“难道你就不能同样对庄妃许诺,事成之后扶持九阿哥登基吗?”我的话犹如锋芒,直刺进多尔衮的心里,不等他的眼神如何变化,我继续说道:“况且她本身并不会有任何危险的,皇上‘无疾而终’,她有什么责任?又有谁会去追究她一个并不得势的妃子呢?”确实如此,历史上皇太极死在哲哲的炕上,也没见谁怀疑过她,她还不是好好地当她的“母后皇太后”?
“但是如果让别人丝毫不怀疑皇上的死因,就绝对不能让庄妃的儿子坐上宝座,假若九阿哥成了最终的受益者,那么心怀不满的失败者必然会紧紧咬着不放,全力追查皇上死因的,这样一来庄妃必然陷入众矢所指的地步,弄不好性命难保。”多尔衮否决了这个提议。
“事情的微妙之处就在于此——等到事成之后,你大可以将这个道理和后果对她讲清,让她自己权衡利弊,究竟是要太后的头衔,还是要自家的性命,还有九阿哥的性命,相信她会慎重选择的。”
多尔衮的眉头紧紧地蹙起“如此这般,庄妃确实无计可施,毕竟她绝然不会出面揭穿皇上的真正死因,那样的话就是玉石俱焚,一个聪明的人决计不会那样做的。可以要我这样登上皇位,恐怕这个宝座上有无数钢针,令我一刻也无法做到心安理得。”
“怎么,你怕她会恨你一辈子?”我忽然微笑着问道,这个笑容有说不出的凄凉和自嘲:已经数年过去了,我的心境平和了许多,毕竟人是要适应一个环境,才能继续生存下去。如果钻在死胡同里不肯出来,一定要追问在多尔衮心中究竟是哪个女人最重要的话,那么我纯粹是自寻烦恼。人生苦短,有时候麻醉自己一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厚待?
一阵难耐的沉默,多尔衮低下头去,缄口不语了,显然他无法回答我的问题。脚踩两只船的男人总会避免不了这样的尴尬和抉择,但是他决非冷血之人,在两个重要的女人中间,他终于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起来。
“心安理得?这世上究竟有几个人能做到一生光明磊落,从来没起过邪恶之念,到临终之前能够为心无愧的?”
我稍稍顿了顿,说出了几句看似轻松,实际上却是艰难无比的话来:“你放心,你是不会亏欠庄妃的,事情完全有可以转圜的余地——昨日我听她讲起来皇上的病情,平时虽然不易发病,但是一旦遇到极度的刺激或急怒攻心的话,就会突然发作,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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