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说着这话时,是压低声音了的。
看来坐在一条船上的人确实是心有灵犀的,并不需要多余的猜疑和不放心,所以我放心地看着他退下了。
黄昏时分,夕阳落山,在衙门里忙碌了将近一天的多尔衮回府了,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还特地在他的房里摆了一满满一桌饭菜,派人过来请我过去和他一道用餐。
“今天的饭菜这么丰盛啊,我们两个人哪里吃得完?”我看着一大桌子珍馐美味,故意感叹道。
多尔衮歪着脑袋笑了笑:“虽然不是逢年过节的,但是你男人的家底还是挺厚的,就算敞开肚皮吃也是吃不穷的,况且你现在身怀有孕了,就算你自己可以将就一下,我们的孩子可不能饿着了啊!”“净会逗笑,我平时吃得难道还比你差吗?整天大鱼大肉的早就腻了,就不能叫厨子弄点清单的吗?你瞧瞧,”我指了指桌子上的山珍海味,皱起了眉头“不是鸡就是鸭的,要不是就是鹿肉牛筋的,还显不够补的吗?”
“真是好心没好报啊,你当这桌子菜有平时那么简单吗?这可是我特地要精通药膳的名厨根据医书上的记载,用了最上等的药材和食材,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才折腾出来的补品,对于怀了孕的女人大有益处的,你看看,我是多么体贴你啊!赶快吃吧。”说着他亲手用银制的汤匙给我盛了一满碗的补汤,至于里面究竟是什么材料,我一时也分辨不清,试着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我皱着眉头放下了汤碗。
“怎么,不好喝吗?还是勉强一下吧,毕竟这类药膳的味道不能太过强求,否则一味追求美味会影响药效的,再说这再难喝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多尔衮说到这里时苦笑着自嘲了一下:“你要想想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年来,三天两头都是人参鹿茸,龟板鹿血,虎丹海豹鞭的,吃得我整天直上火,那又能怎么样?还不得强忍着?谁叫我咳,不说那些了,来,接着吃。”说完之后又是一筷子,把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夹到我的碗里,没办法,盛情难却,我只得勉强下咽了。
用餐结束后,多尔衮提议到外面走走,散散步,享受一下清凉的晚风,我立刻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正好去后花园看看那几株绣球菊又没有结苞,眼下已经是白露了,总不能还没有动静吧?”
我站起来时,多尔衮一眼看到了我腰间的那对香囊,一只杏黄,一只湖蓝,正好在我淡青色的旗袍衬映下显得格外鲜艳和打眼,他顿时一愣,视线停留住了,我心底暗暗一笑:你果然注意了,看来你对你旧情人的针指手工还是蛮熟悉的嘛,否则怎么会这么吃惊呢?
“熙贞,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对香囊的?刚才我光顾着吃饭,一时还真没有注意到,能让我仔细看看吗?”
我伸手将香囊解下,放在他的手中,微笑着说道:“你的眼力果然好,这东西还不是一般人绣的呢!”
“那到底是谁绣的呢?”多尔衮立即接口问道,看来他的确对绣出这香囊的人很感兴趣,我故意装作懵然不查,用很随意的语气回答道:
“想不到吧,这是永福宫的庄妃娘娘亲手绣的,她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真是没想到,我很是喜欢,刚才来这里之前还摆弄了呢。”
多尔衮反复捏着这两只香囊,仔细欣赏观看着,脸上不知不觉间露出了沉醉的神色,仿佛沉浸在什么美好的回忆中,看来他对大玉儿的心灵手巧和高超的女红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说不定他也正收藏着旧情人送的某一件精美的绣品呢,想到这里我胃里又涌上一股酸气。
许久,他终于鉴赏完毕,抬起头来问道:“是你向庄妃讨的,还是她特地送给你的呢?”
“我的脸皮哪有那么厚?只不过是在和皇后娘娘,庄妃她们一起闲聊时,看到宸妃娘娘的扇子上有一个漂亮的香囊做扇坠”我一五一十地把清宁宫里的经过给多尔衮讲了个详细,中间没有丝毫的掺假,因为我知道,这种事情,越是说实话,越是让他知道我的诚实,才能让他在接下来相信谋害我的人究竟是谁。
多尔衮静静地听完后,微微笑了笑:“呵,既然你很喜欢,那么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了,还给你吧。”说着将手里的香囊还交给我。
我接过后,看似随意地将香囊贴在鼻孔前,深深地闻了闻[当然是做给他看的,我不可能真的吸进去]“这香囊不但漂亮,而且气味还香得特别呢,比一般的花草气味要好得多。”
多尔衮俯身亲手帮我把这对香囊重新系回腰间:“这么好的东西,改天你再进宫时,也帮我讨一个吧!”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嘻嘻,你一个大男人也要这种女人家的东西,可好意思拿出来?不招外人笑话才怪!”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和多尔衮悠然自得地在后花园里漫步,欣赏了各种争奇斗艳,迎风绽放的缤纷花卉后,沿着架设在荷花池上的曲折回廊,渐渐步入了凉亭雅筑中,在石凳上坐下后,我和多尔衮温柔地倚靠在一起,自是一番你侬我侬的甜蜜情话。
明月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池水上,岸边的垂柳被晚风的手温柔的拂动着,飘逸而轻盈地舞动着身姿,我们呆呆地望了半晌那飘垂的柳枝,我忽然笑道:“王爷,你看这翠柳是不是很像个气质轻灵的美人啊?”
“像,的确很像。”
“今晚的景物仿佛在象征着两种不同的美人,一种就像倒映在水面上的鲜花,宁静而温柔;另一种就像这随风拂动的垂柳,清逸而妩媚。娴静如姣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这美人如花,佳人如柳,果然不假。”
多尔衮为我如此高明而诗意的比喻水平而惊愕了,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间,我的脸色猝然一变,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脸痛苦之色。
他猛地一惊,急忙低头察看我的情形,一面紧张地问道:“熙贞,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用手紧紧地捂着小腹,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答着:“不知道怎么忽然,忽然肚子里很痛,一阵一阵的像针刺一般”
还没等他如何举措,我的身子就从石凳上滑落下来,蹲在地上艰难地呻吟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熙贞,熙贞!你要忍住啊,我这就去叫人来”多尔衮正要起身,却震惊地发现,一滴滴殷红的血,缓缓地掉落在地面上,格外的刺目。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