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瞪了她一眼,随即垂着头不语。
萱妃忽道:“朝儿,她很美吧。”
花朝浅淡一笑,握着她的手道:“在花朝心中,母妃最美。”
萱妃不由自主的抚着消瘦的脸颊,自嘲道:“最美的都被光阴带走了,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具残破的躯壳。”
花朝正欲出言安慰,忽听车外有人说话,马车即刻停了下来。
月娘扬声道:“怎么回事?”
有侍卫禀报道:“公主,凌世子求见。”
杏黄色软毛织锦车帘随即被xian开。
凌彻果然在外面。
他正骑在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之上,一件碧水蓝的袍子安静的裹住他颀长的身子,再简单不过的衣饰,硬是被他穿出了华贵疏离的气势,眉眼中依旧是那抹不羁,此时不知为何又平添了些许怒气,却是转瞬即逝,再看时又恢复了熟悉的冷漠神情:“我送你。”
花朝明知道他是为了四哥哥的缘故,却仍是止不住心中铺天盖地的欢喜,口中只道:“不用陪二皇姐吗?”
凌彻挑了挑眉毛,亲昵的抚着跨下“啸霜”的颈子,头也不抬的反问道:“我为何要陪她?”
花朝更知道这话只不过是说说就算。
这一刻,却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
宫中诸人大抵都是明白的,皇帝虽没有正式下昭赐婚,却在一次宴会中曾许诺,会将一位公主下降到凌王府,尽管并没有言明是哪位公主,可贵妃向来把定远王的独子看做未来驸马,再瞧素日盈玉的神情,自是一颗心全放在他的身上,引起无端猜测的是凌彻的态度,公主中年龄相当的不过只有盈玉和花朝罢了,无论是哪位公主,他似乎从来都是若即若离的,并未表现出明显的爱憎,可谁都不会相信定远王府会舍弃贵妃的爱女而选择早已失宠的萱妃之女。
当花朝放下车帘后,马车又再次走动了起来。
萱妃凝视着女儿因欢喜而亮晶晶的眸子,无声的叹息:但愿上苍保佑我的女儿,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离宫说白了,不过是一座废宫。
当年,圣祖的宸妃不为太后和皇后所容,膝下所出的三皇子又不明不白的死去,宸妃自觉生无可恋,执意出家。圣祖不忍,遂在皇城之郊为宸妃修了一座离宫,准其出宫在此清养,圣祖崩后,皇后之子登基为皇,即世祖,昔日的皇后自然母凭子贵荣升太后,太后平生第一恨者便是宸妃,当即下令宸妃殉葬。宸妃本心恋圣祖,接旨亦无反抗,欣然接过三尺白绫,追随圣祖碧落黄泉,只可惜了这幽雅如阆苑仙境一般的离宫,圣祖在时,遍搜名贵花木植于宫中,亭台水榭,无一不巧夺天工。如今却是人去楼空,放眼过去,只余下一片荒凉破败。
下的车来,凌彻早皱起眉头,迟疑道:“娘娘身子不好,此处是否太清苦了些?”
萱妃淡淡一笑,坦然道:“心若苦,人在哪里又有何分别?”
凌彻望着母妃的神色不觉怅然,眸中竟多了几许温暖:“娘娘说的是。”
这些年的相处,我自认是懂他的,可这一刻,他不经意的黯然,却叫我蓦然想起那句诗:冠盖满京华,斯人满憔悴。
定远王府的世子,皇室未来的驸马,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光。
这样的落寞,怎会出现在他的眸中?
花朝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他不是你能托付一生的良人。”母妃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陡然转过身来,甚至顾不上否认:“娘,为什么?”
萱妃没有说话,凄迷的目光穿过女儿的身影,落在不知何处的遥遥远方,半晌才道:“朝儿,娘一直盼着你能远离宫廷,找个普通却一心一意对你的男子过了这一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