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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这个瓜切开是黄的,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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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但并不让人感到烦躁。

    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来去匆匆的行人。

    她虽然不喜欢同人群接触,但喜欢观察各式各样的人。

    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年轻人,买煎饼果子的时候舍不得加个鸡蛋。

    四十多岁的大妈在火车站出入口,卖力地拉客,恨不得揪住旅客的衣服往自家的宾馆里走。

    只是眼睛瞟了一眼一名出租车司机,那司机立马就走过来。

    “美女,四十块钱,鸽子窝公园去不去?”

    “小姑娘,去哪里?”

    司机们纷纷围上来,声音嚷嚷着混杂成一片,像是菜市场。

    覃敏赶忙收回了目光,往边上走。

    “三十块钱走不走?”

    司机追在后面,问个不听,听来让人生厌。

    有人说车站是生活气息最浓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阅尽众生百态。

    覃敏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有些懒散。

    忽而,在她视线里的某个犄角旮旯里,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风衣的女人。

    女人优雅从容地走着,气质清冷。

    覃敏看不到她正脸,却恍然间如遭雷击。

    她奔跑起来,连身后拖着的行李箱都不管不顾,就这样朝着那个女人追赶过去。

    沿途拥挤的人潮被她推开,引起行人们一片不满的声音。

    “干嘛啊?”

    “有没有点素质?”

    覃敏不管不顾,努力地想要将她的背影维持在视线中。

    女人的背影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很像。

    在阳光照耀下,色泽偏像暗红的头发,高挑的背影,黑色的风衣。

    走起路时不紧不慢的样子,微微侧身躲避人群的样子,都和她记忆中一样。

    眼看着她要经过一个拐角,那个背影要消失不见了。

    覃敏开始大声呼喊,试图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妈!”

    “妈,你等等我!”

    “妈,你别走!”

    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惊讶、不解、好奇。

    看着这个小姑娘眼眶泛红,喊得声音嘶哑。

    她追逐得更快了,脚下像是升起一阵气旋。

    车站里人群涌动,喧闹的声音很大,广播里播放着列车进站的声音。

    她必须大声呼唤,才能让人听到她的声音。

    “妈!”

    “我是小敏!”

    那个似曾相识的女人没有回头。

    覃敏追了上去,伸手去拉她的衣角。

    那女人转过脸来,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覃敏神色微怔,怅然若失。

    这一路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牧君兰气质相似的人呢。

    如果真是牧君兰就好了。

    “傻瓜,这世界这么大,茫茫人海中有这么多的人,想找到一个了无音讯的人,无疑于大海捞针。”

    覃敏叹了叹气,朝着自己行李箱的位置走去。

    车站的保安很贴心地站在不远处,帮她看护着落下的行李。

    “谢谢您!”

    她拎起行李箱的杆,朝保安道了谢。

    保安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轻轻颔首。

    她在远离车站的地方找了一家旅馆歇息。

    车管附近的旅馆很贵,她从来不去那里落脚,吃饭也只是找一些偏僻的小巷子。

    顺着龙家营往东走了两里地,见到了两座并排的铁路大桥,她朝着大桥东头下面的路走去。

    在一片荒草丛生的烂河滩,一条铁轨从中穿行而过。

    覃敏踩在铁轨旁的碎石慢慢走着,铁轨下的枕木干而老旧。

    荒凉的河滩生长着芦苇和狗尾草,一眼望去空空如也,不锈钢牌上写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里是海子卧轨的地方。

    覃敏遮住眼,挡住了太阳光在眼角留下的光晕,然后靠着铁轨坐了下来。

    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匆匆经过她的身旁。

    她安静地躺在了铁轨上,闭上眼,纤长的眼睫宛如微颤的蝶翼,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彷若冰晶般透明。

    海子,当你躺在铁轨上,听着火车遥远的汽笛声来到时,你是否抵达了幸福的明日?

    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却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夹克。

    他捧着几本书,缓缓地在铁轨边走着,神情并不悲伤,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还有对明日的憧憬,像是朝圣的信徒。

    这是一段没有树荫的轨道,强烈的太阳光照耀着他的全身。

    黑色是海子重生的信仰,他热爱黑夜,热爱死亡,但是在生命最后时刻,他还是像《以梦为马》里那样,选择成为太阳。

    火车伴随着汽笛声和巨大的轰鸣呼啸而过。

    人们在铁轨附近,发现了散落的四本书,《新旧约全书》、《瓦尔登湖》、《孤筏重洋》、《康拉德小说选》。

    遗书里只有轻飘飘的一句:“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查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沐浴在阳光下,安稳得想要让人入眠。

    覃敏没有听到汽笛声,她不是海子。

    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了他之后,她从铁轨上缓缓起身,拍了一张照片,慢悠悠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

    松屹,我好像慢慢读懂了海子。

    他是从贫困的农村里飞出的金凤凰,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和万千渴望幸福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

    十五岁上北大,多么耀眼,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却过得那么穷困潦倒,死的时候兜里只有两毛钱,胃里只有两个橘子。

    他曾对酒馆老板说,我在这里念我的诗,能不能给我酒喝。老板却说我可以给你酒喝,只要你别在这里念诗。

    童年带给他的阴影太沉重,海子无法像其他大学生一样正常交友。

    在一片树叶可以砸到一堆人才的北大,人人都是天才,人人都是天之骄子。

    而海子只是贫困地区出来的孩子,十五岁的他本就瘦弱。衣着破烂的自卑又让他愈加显得拱肩缩背,皱皱巴巴的西服遮不住他的眼神的躲闪。

    众人光鲜亮丽,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和自己不被理解的贫穷生活形成对比,深深打击着海子脆弱敏感的少年心。

    毕业后,他成为了一名中国政法大学的老师。

    家里人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可以养家湖口。

    可是当母亲前来看他,他给母亲养家的钱,都需要找同事和朋友筹集。

    尽管是这样,他的母亲却异常感动,以为苦尽甘来,终于可以让他撑起整个家。

    可只有海子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微薄的收入、生活的清贫潦倒、诗歌不被认同、爱情的失意、前程的迷惘……

    他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困顿和绝望,才会写下:“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他没有灿烂的前程,所以说“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他的几段感情都没有结果,爱情无法治愈孤独,所以他说“愿有情人终成卷属”。

    他今生过得很不幸福,所以他说“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把对今生的希望和祝福都留给了来生,所以才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

    停笔,钢笔断了墨。

    覃敏小心地上好墨水,接着写。

    “松屹,海子没有死去,他活在我们的心里。”

    “他最让我感到深刻的,不是天才的光环,也不是诗人。而是千千万万个来自贫困的农村家庭,渴望幸福又得不到幸福的孩子们,共同的缩影。”

    “所以我爱他的诗,我希望这世上像他这样孤独又不幸的人,能少一些。”

    写到这里,覃敏潸然泪下。

    眼泪落在了信纸上,在墨迹上留下一圈氤氲。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将书信封好,看向一侧的《海子诗选》。

    这本诗集的最后一首诗,叫做《春天,十个海子》,也是海子死前留下的最后一首诗。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合上书本,覃敏悠悠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站路到此为止,下一站路去哪里,她还没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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