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而他何晏之却偏偏只是这芸芸众生之中的一粒草芥。
何晏之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万余名士兵将这小小的巷道堵得满满的,大家静静站着,等待号令。前方有小规模的交战,有伤员不断地被抬下来,百夫长开始调遣士兵们补上,何晏之缓缓移动,跟上了队伍,他把盔甲压得很低,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踏着一路的鲜血小跑向前。
才转过一条小道,他便听到了震天的厮杀之声,排在他前面的那些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罗必武的军队是名不虚传的铁骑,再加上南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半天的鏖战下来,西谷连骈非但没有攻下南门,还损失了两千官兵。还有一个极为关键的原因,骁骑营兵力毕竟不足,西谷连骈不得已临时调动了投诚的前门营士兵,降卒的士气不足,而领军的将官对手下的士兵亦不熟悉,强攻了三次,都败下阵来。
何晏之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且战且退,向着城南门这边靠近。他抬头向城门望去,正午的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来,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膛了,深深的恐惧左右着他的魂魄,他此刻最害怕的,便是抬头看见何钦之的头颅挂在墙头。
不断有粘稠的血液落到自己的脸上,不断有被砍死的士兵倒在自已的身侧,何晏之觉得自己几乎要发狂了。在这里,已经没有善与恶、对与错,也没有了人性的怜悯和仁义,只有你死我活,只有血腥和屠戮,谁的心最狠,谁能杀更多的人,便可以活下来。
何晏之已经退到了城墙边,他抬眼看去,便看到城门口挂着一排狰狞的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不能停下手中的武器,一边同人交战,一边细细看去,蓦地,他看到了两颗熟悉的头颅,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是在青莲戏苑里见过他们,他甚至还记得两人客客气气喊自己“师叔”,只是眨眼几天的功夫,却已经成了死不瞑目的亡魂。
何钦之的头是不是也在其中呢?
何晏之几乎拿不住手中的□□,泪水已经迷蒙了他的双眼,叫他看不清眼前的道路。突然间他感到左臂一阵刺痛,有敌营的士兵砍伤了他的小臂,他回手一挡,朦朦胧胧中却听到墙头有人在喊他“师弟”。
那声音如此虚弱,却清晰地落在了他的耳朵里。何晏之猛地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旗杆之上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那人披头散发,浑身上下全是血,一双眸子却亮晶晶地看着他。“师……弟……”那人艰难地开口喊道,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何晏之正欲跃上城头,脚踝却一阵刺痛,他诧异地低下头,只见一条钢索牢牢勾住了自己的右脚,他若贸然用力,只怕这只脚便要废了。霎时间,何晏之痛得站立不稳,踉跄倒地,士兵们蜂拥而上,数十枚兵刃齐齐对准了他的要害,此刻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他怕便要身首异处了。何晏之唯有束手就擒,他抬眼看去,但见一个将士骑在马上,手持钢索,冷笑着看着自己:“快去报告罗将军,活捉了杨琼的娈/宠。”说罢,仰天哈哈大笑,“咱们这回可是立下了大功!”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