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这一辈,阖府上下更是尊称老祖母,就算是朱寘鐇见了她也要行礼问好,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要葬身于一名王府卫士的刀下。
説时迟那时快,刀锋落下的一刻,一声清脆的呵斥声响起:“住手。”
高学成手上一滞,堪堪将刀锋停在老妇人的头顶数分处,毕竟王府的主人们的威严无形的存在,便是高学成也不敢肆无忌惮,虽有朱寘鐇为靠山,但高学成也不是傻瓜。刚才砍杀的那人也只是王府的女婿,跟王府无血脉关系,也根本不是姓朱的一员,否则高学成是断然不会下手的。此刻有人叫住手,潜意识里的敬畏依旧存在,竟然下意识的便照办了。
人群随着那声娇叱扭头回望,但见后方房舍的阴影之中,一名身材纤细的王府卫士飞奔而出,高学成有些纳闷,待那卫士来到面前,大声喝道:“你是谁?是谁的属下?第一营护卫奉王爷之命保护王府家眷,你来捣什么乱?”
那卫士不答,伸手取下帽子,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泼洒而下,人群中发出惊讶的呼喊:“是郡主,是平安郡主。”
平安郡主理也没理高学成的喝问,上前扶住老妇人叫道:“老祖母,你没受伤吧,老祖母受惊吓了。”
老妇人一把抱住平安郡主老泪纵横道:“凤桐我的儿,你这些天是去了哪里了?你可知道,你叔叔朱寘鐇昏了头要造反作乱,府里这些狗东西们也仗势欺人,对家眷们也喊打喊杀,这座王府里乌烟瘴气已经没有长幼伦常天理了,我的儿,你怎也不出来管管他们,庆定王爷年纪小管不了,只有靠你了。”
平安郡主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这些内眷们一无所知,所以老妇人才有这般抱怨,于是低声安慰道:“老祖母放心,他们多行不义必受报应,外边锦衣卫的宋大人已经率兵攻进王府了,等着看他们的报应便是。”
一旁站立的高学成终于反应过来,举刀指着平安郡主道:“你你怎地在此处?王爷不是下令将你囚于西楼之中不准离开半步么?怎地你会在此?”
平安郡主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庆王府,本郡主要去哪里还用向你这奴才禀报不成?带人滚出去,这里的人本郡主会安抚他们回房,你们只许守在院外,不准进来滋扰。”
高学成叫道:“不对,你为何会脱身?王爷不可能下令放了你,难道是”
高学成话音未落,就听有卫士惊叫道:“左近有可疑之人!”
一言未了,边见四周脚步杂沓,从暗处迅速浮现出数十个人影,个个手中握着黑魆魆的管状物事,缓缓围拢过来。
“不好,有敌潜入。”高学成一声大喝,伸手将脖子上的竹笛叼在口中用力吹响,滴溜溜尖利刺耳之声划破夜空,这竹笛也像是给了周围人进攻的信号一般,竹笛声起之时,行踪反正已经暴露,宋楠索性第一个扣动了扳机。
火铳震耳的轰鸣声此起彼落,高学成和手下的卫士们毫无还手之力,在这霸道的火器面前,连一刀一剑也没递到敌人身上便如割韭菜一般被满天的铅弹放倒在地,几乎只在一瞬之间,二十余名卫士无一人还能站在地上,全部被轰倒。
火器响起的一刻,平安郡主迅速拉着老夫人紧跑数步匍匐余地,这是宋楠交代过的细节,平安郡主执意要现身救人,宋楠也无法阻止,也只能利用她转移卫士们注意力的这一点实施突袭;本来宋楠没打算这么早暴露行踪,但也不能不在乎平安郡主的想法。好在出了这院子,前方便是平安郡主所説的朱寘鐇居住的宅院,行踪迟早要暴露,倒也于大局无大碍。
巨大的火器声显然是让左近的王府卫士们觉察有异,南边有竹笛滴溜溜尖叫起来,伴随呼喝杂沓之声传来,宋楠明白,顷刻间便会有大批卫士抵达此处,这时须得立刻动身冲向朱寘鐇住所,稍加耽搁便会被团团包。
“郡主,我们要赶紧离去,你待如何?”
平安郡主道:“我要找到弟弟,还要安顿老祖母等人。”
宋楠点头道:“也好,你留在这里,切记让众人回到房中躲藏,不要轻易露头。”
平安郡主点头道:“知道了,你要保重,那宅子里有古怪,万万小心。”
宋楠道:“你也要保重,记住,切不可乱走,等我回来接你。”
平安郡主心头没来由的一酸,眼中竟要落泪,忙摆手道:“知道了,你去吧。”
宋楠转过身来,见身边五十名亲卫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于是低喝道:“弹药上膛,从现在起,便是搏命一刻,兄弟们随我上。”
众人身形腾挪,矫健如奔马,迅速冲向宅院南门口,消失在黑暗之中。
平安郡主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回头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大声道:“大家都进房躲避,千万不要出来。”
众王府亲眷纷纷各自往住处跑,平安郡主扶着老妇人低声在她耳边道:“老祖母,凤桐保护你,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