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席岱庭吸了吸凉风,希望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她能清楚地看见网球场上所发生的一切。
虽然有唐杰陪在身旁,外公瘦小的身影仍显得分外孤独,这令她看得有些难过。
她猛力摇头,想摇走脑中的思绪。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愁善感,竟然有想向爱哭 的柳茵看齐的念头?这太不像她了!一定是没沈哥那座冰山在身边冻住她,才会让她失 常。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怎么搞的?她说过要恨外公的,但这恨意却没有日渐加深,反而有瓦解的迹象,这 令她害怕。
不,不行,她要记住妈妈受过的苦,她要记住往事,记住妈妈插满管子的身体有多 痛苦。
一滴泪水悄然滑下她的脸庞,但被她很快地抹去。
葬礼过后,她和自己说好不再哭的,因为泪水不是妈妈想看见的。
席岱庭收藏好自己的脆弱,不准自己忘记回来谢家的目的。
气派的中式圆桌上围著六个人 ,依次是吴德、陈秀、吴行、陈容、唐杰和席岱庭。
首席的位子是空的。
这六个人各怀心事,谁都不愿意先开口,不想破坏刻意营造出来的宁静,因为一交 锋就再也停不下来。
六人分成两派,席岱庭和唐杰在二比四的情况下,气势短弱些。但实际上,现在坐 得不心安的是吴家那四人。
从厨房那里得知早餐被席岱庭倒掉后,他们就明白计谋已经被识破。他们最担忧的 是外公知道吗?他若知道他们存心谋害,这下继承权就无望了。
而席岱庭和唐杰却是心安又无趣地和其他四人对瞪,暂时没心情和他们吵架。
席岱庭浏览过整桌的大鱼大肉,又抬头看对面那四人。这些又长又臭的苦瓜脸害她 一点食欲也没有。
唐杰在白天里想了许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帮席岱庭伤害外公,他这点道德观还存 在。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就这么放弃一亿元的酬金。
他决定再观察她几天,若真的确定她心中只装得下贪婪,他大不了拍拍屁股回高雄 。
如果她还尚存孝心、人性,替她打败另外两位不孝孙子也是应该的,事成之后,一 亿自然就是他的。
席岱庭用手肘撞了撞冥想中的唐杰,催回他早已云游四海的魂魄。
唐杰回神后发现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前,他也被席岱庭一把拉起 。
原来是谢进仁出现了。
“大家坐。”外公吩咐著。
纵使外公已经示意大家别拘谨,众人仍是等他就坐后才纷纷坐下。
这种过分的礼貌令唐杰感到虚假,难怪外公感觉不到一个家应有的亲情。
“外公,你上次说喜欢吃四川菜,今天吴德和我特地请了一名四川厨师来。”吴行 像极了一个在邀功的小孩。
“是呀,外公,你多吃一点,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吴德从旁帮腔,顺便替谢进 仁夹了满满一堆菜肴。
席岱庭挑高细眉,对他们那么刻意的讨好感到反感,于是出言讽刺道:“我一直不 知道表哥们是那么孝顺的人,看来外界的谣传是错误的nfdc4!”她用轻柔的声音 不经意地说。
“什么谣言?”吴行上当地追问。
她细嚼慢咽地消化口中的饭,拖延时间的行为差点气炸吴行。“他们说吴家两兄弟 和外公分开住了三十多年,前些日子得知遗产的事才搬回大宅,说是要服持外公,但其 实居心叵测”说完不在乎地继续吃饭。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吴行气得想当场杀了她。
“你凶我做什么?这些话是‘他们’说的,和我无关。何况刚才我也不想说这些无 根据的话,是你‘求’我,我才勉为其难地转述。”她无辜又理直气壮的态度令唐杰险 些呛到。
“至少不像某些人,和外公失散二十多年,刚好选在这个非常时期回来。”陈秀反 过来讽刺著她。
想激怒她?再拜师学习个十年吧!席岱庭冷冷一笑,没有任何怒意“失散再团圆 是件好事,不必选黄道吉日吧?反之,有些人拥有三十多年的时间来尽孝道,却不把握 ,这种人啧啧,令我不齿。”
谢进仁冷眼旁观这场唇枪舌剑,不想鼓吹也没有阻止。
“真是的,吃晚餐时说这些严肃的话题对胃肠不好。来,吃菜、吃菜。”唐杰替对 面眼神喷火的四个人倒饮料、夹菜。倒到陈秀、陈容的杯子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哦 ,对了,我想好好赞美两位表嫂的好手艺,相信尝过的人都会‘毕生难忘’的。”
陈秀和陈容相视一眼,心虚地红了脸。
“过奖了。”大姊不愧是大姊,陈秀首先定下心回答“可是管家告诉我,你们把 那份早餐倒掉了。”
“是不是看不起我俩?还是想和我们作对?不给我们面子?”陈容帮大姊反咬唐杰 一口。
“我想答案你们自己明白,你们——”想到她们的卑鄙,席岱庭就满肚子气,她失 去先前的锋利和冷静。
“是呀,”唐杰抢了她的话,用眼神告诉她别失去自己的风度。“我们绝对不是不 给表嫂们面子,只不过外公和我打完球后饭也冷了,我们总不能让外公吃冷桌的食物吧 ?
若是把那些饭给下人吃,又稍嫌浪费,所以只好倒掉了。你们的‘心血’虽然是‘ 白费’,但这些孝心我们都会‘铭记在心’。”
“哼!”陈秀和陈容一时无言以对,只好选择冷哼不理人。
众人沉默了几分钟,谢进仁首次开口:“吴德、吴行,我想过了,我要你们明天带 阿庭到总公司参观、参观,让她认识谢氏的组织。”
“什么?!外公——”吴行发难,他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席岱庭别想和他们瓜 分公司。
“怎么,你们不肯?”谢进仁没给他时间说完“是排挤你们表妹,还是不服从我 的命令?”
吴德、吴行当然不肯让席岱庭接近公司一步,她已经成功地渗入谢家,再让她踏入 公司,他们的势力范围岂不是被她抢走一半?
“不是,当然不是,”吴德语气委婉地解释“我们只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太好。”
“为什么?”外公的语调近似斥喝。
“外公”吴德被外公的怒气吓到,开始口吃起来“你要好好考虑,公司不是 游乐场,况且弟弟和我有很多公事得忙,表妹一去,很容易搞乱员工办公的心情,所以 ”
“所以什么?我要她去公司参观,不是去玩的。平时把公司当成游乐场的是你们。
有一件事情你们兄弟仍没弄清楚,”外公停顿了一下,轻易就以威严镇住众人“ 这个家还是我在做主,那间公司仍是我的,我说的话有没有份量你们心里有数。”
“当然、当然”吴德认错,不敢再反对下去,怕再说就得和遗产吻别。
“是呀,外公,是我们的错,我们太多嘴了。”吴行不住地赔著礼。
“那好,”外公语气缓和了下来“明天是你们陪阿庭去公司,还是我亲自去 ”
“怎敢劳动外公,我们会陪表妹去的。”两兄弟连忙答应。
“嗯。”外公满意地点点头。
席岱庭望了唐杰一眼,意外地,她这次没有露出胜利的表情,因为外公宠溺的偏袒 再度引发她的罪恶感。
累了一天,唐杰和席岱庭才得 以回房休息。
她将自己往大床一抛“今天——”才说出两个字就猛然打住。
差点忘记房里有监视器。她噤声不再多说。
老天!一想到有个监视器对著她,她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而且她还得和唐杰 共睡一张床想到昨夜,她耳根都发烫了,她竟然赖在他怀中一觉到天亮!她什么时 候变得那么随便的?
席岱庭才想站直;没想到却被唐杰压住,他俯瞰著她。
一百七十公分高的席岱庭从来没有那么无助过,才高她五、六公分的唐杰竟能给她 那么大的压迫感。他给她的压力是一百八十公分的沈哥“偶尔”给她的压力的两倍。为 什么会这样?
他们的下半身紧密地交叠著,脸相距不远,她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这令她不敢顺 畅地呼吸。
她想逃开他直视的眼神,他的眼眸很精明,不费力就能看穿她。她不想让他透视自 己慌张的心灵,想别开眼睛,却发现控制不住自己。
她第一次如此近看唐杰。对他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初识那晚的落魄,现在一看才知道 自己错了。唐杰没有沈哥撼人的冷峻,也没有杜哥令女孩子销魂的英俊,但他眉目间全 是独一无二的冷静和聪明,尤其是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
他令她害怕。
而她不应该会害怕!她从小跟著沈哥在邵家进进出出,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都不会 令她害怕,此刻她却怕了他专注的凝视。
“你”她想知道他的动机。
席岱庭的话无法继续下去,因为他又俯下了一点。席岱庭伸出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阻止他再接近。她现在的挣扎有如白费力气的软弱女子,她不习惯扮演弱者。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唐杰笑笑地看着她,想证明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吸引力是真实存在, 还是他自己的幻想?“你别紧张兮兮的好不好?”他以取笑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 动。
答案是有的,他们之间存有某种吸引力。不只她因为他的接近而紧张失常,他也同 样因为她而心跳加速。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们认识也不过才两、三天,而且他还正值失恋低潮期,不是 吗?
“我没有紧张兮兮的,”席岱庭力持镇定地狡辩“别一直盯著我看。”
“看人又不犯法。”他又恢复正常地和她斗嘴。
“我可以告你告你妨碍他人的自由。”他这么紧密地包围著她,害她伶俐的口
齿都迟钝了。
“妨碍他人自由?!我看你想告我的罪名是强暴罪。”唐杰站直身子。还是离她远 些比较明智,她红热的脸庞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你不要胡思乱想,没事都被你 说成有事。我早说过,我不屑强暴你。”事实上不是不屑,是不敢。他可打不赢她!
“你——”她愤怒地咬住下唇,碍于监视器的存在,她只好吞回想骂他的话“别 大呼小叫的行不行?”莫非他忘了有监视器,否则怎么会如此口无遮拦?
“放心,这里除了你未婚夫——我之外,没有人在场。”
“只怕‘隔墙有耳’。”她翻著白眼。唐杰是呆了还是笨了?
“不逗你了,”唐杰开怀大笑。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捉弄她,和看她被捉弄后 的表情。“监视器被拆了。”
“监视器被拆了!”席岱庭第一个反应就是大松一口气,再来的反应就是恶狠狠地 瞪住唐杰。
她跳下床,灵巧又迅速地扑向他,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该死、该死的唐杰,竟敢故意欺瞒她,让她洋相尽出。她绝不轻饶他!
“咳,咳”她没有掐得很用力,唐杰却装出一副快窒息死亡的样子。“你有一 点风度好不好?你想谋害未婚夫吗?”
不知何时,他手臂又搭上席岱庭的细腰,很亲密地拉近她,没意识到这种距离十分 致命。
“神经病。”她骂著,声音中没有怒气,却是硬邦邦地不自然。
席岱庭放开他的颈子,拉走他围住她的手,兀自坐到床边喘气。
“你生气了?”唐杰小心地问。
她不理他,索性跑进浴室梳洗。
“你真的生气了?”等了很久,她才终于从浴室中跑出来,换好一身宽松的睡衣。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宁愿她和自己吵架,也不要她静默。
“明天趁我去公司时去逛街,买一份生日礼物送外公。”她没理会他的问话,自顾 自地吩咐著。
“那你气消了?”
“不要和我说话,我讨厌你的声音。”她心中窃笑着,原来不理他比骂他有用。
“我要睡了。”
她躺在床的左侧,闭上眼。
唐杰张著嘴却不敢说话,怕自己“讨厌的声音”会干扰到她的美梦。
她没有赶他下床,没叫他打地铺!
他望着她——她静静地蜷缩在一侧,留了一半的位置和棉被给他。
唐杰笑着,笑得有些呆。
她是忘了赶他下床,还是习惯睡在他身旁?
像是罚站似地,唐杰站在床尾看她的睡容,他突然有种期待,也有种想逃避的冲动 但期待什么?又逃避什么?
5“我们进来会议室做什么?早上已经参观过了。”席岱庭问著,脚酸的她坐在其 中一把椅子上,捶腿休息著。
吴行关上会议事的门,眼底闪过一抹狡猾。
“大表哥呢?”席岱庭嗅到危险的味道,她戒备起来。
“他有事情到别的地方,”他踱步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坐著的她。“有我陪你就 够了,不是吗?”
他想玩游戏?席岱庭看出些许端倪,不过她根本不害怕,吴行对她来说造成不了任 何威胁。
“是啊,有二表哥陪我就足够了,”她眨眨明亮的大眼,决定陪他玩下去“反正 大哥能者多劳,大忙人一个,我也不好意思叫他陪我。既然你闲著没事做,小妹倒是可 以陪你闲聊。”说到最后,她用尽所能地损他。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吴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平生最受不了别 人说他比大哥不中用。
“意思是我觉得很奇怪,”愤怒的吴行向她靠过来,席岱庭却仍自在地扬著唇角, “明明你和大表哥是谢氏的副董,为什么刚才很多同事看到你们都是满脸惊讶,好像‘ 久别重逢’似的。我说表哥呀,你是不是一年只到公司一次——年底吃尾牙‘办桌’
的时候?”
“不要惹火我,”吴行握拳警告她,自认为现在的气势能吓著席岱庭。“这里只有 你和我,没有人能在你危急时解救你。”
他暗指现在就算她尖叫,也没人敢冲进来。
“喔,谢谢你好意的提醒。”席岱庭收回笑容低头喃语:“我差点忘了你有多么卑 鄙下流,喜欢趁四下无人时欺负弱女子。要是正大光明、风度翩翩的大表哥在这里就好 了,他一定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到后来,她说的全是违心之论。她不是什么可悲的“弱女子”吴德更不是什么可 钦可佩的男子汉。
依她看来,吴德根本不是有事忙才离开,他只是把“事情”交给弟弟处理,他说不 定正守候在门外呢!他们设这种圈套吓她?太天真了。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吴行骂著,一边将席岱庭压靠在椅背上。“看我怎么 教训你——”他的脸朝她接近。
以非礼来达成吓走她的目的,这是他们安排好的计策,最好是让她因为不想再和他 们共处而离开谢家。一切计划都如期进行,只是吴行现在除了施行计划外,更想做的是 杀了她。
“凭你?”席岱庭嗤之以鼻。
她的脸不闪也不躲,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右脚一抬,往吴行的下体踢去。
吴行受痛地大退三步,疼得弯著腰直不起身,在连她的脸都还没碰到前就受挫大败 。
“你”“怎么样?”席岱庭站起来,不客气地问著。她迳自走到门前。
哼!想非礼她?等下辈子吧!
她拉开门,发现吴德就在门外。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故意侧身让他进来。
“吴行,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吴德紧张地询问著自己的弟弟。
“大表哥,你来得正好,”席岱庭装出花容失色的模样,躲到吴德的身后。“二表 哥刚才想非礼我,还好是你来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吴德扶起吴行,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看来这回合他们又失败了。
“他妈的!”吴行唇齿间迸出这句粗话,从他含糊的语调中听得出他仍很痛。
席岱庭扬著胜利的微笑,向他们兄弟俩比个“v”字手势。这回合她赢得漂亮。
“你们好好谈谈,还有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她倒不介意有人肉沙包 来让她练拳击。“我累了,先回家了。二表哥,你好好养伤吧,不必送我回去。bye— —”她愉快地离开。打人也是种令人心神畅快的活动。
“王八蛋!”
吴行的叫骂追著她的背影跑,不过席岱庭不介意。毕竟受伤、出糗的不是她。
太好玩了席岱庭忍不住想奔回家和唐杰分享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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