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梦醒14

朝秦川望去，秦川只觉得一阵心虚，便闭上眼睛，神色木然，一声不吭，心道：我可没承认。众人却都以为他默认了，洛阳众僧纷纷合十高宣佛号称善“除魔盟”群雄之中顿时有不少见风驶舵或头脑单纯之辈也纷纷附和，出言称赞法王的功德，怒叱王世充的罪行。

    独孤峰与王世充是死对头，自然早调查过王世充的底细来历，王世充本姓支，西域胡人，居新丰，父亲死后，随母亲改嫁到霸洲王家，这才改姓王。独孤峰心中十分清楚王世充与东突厥王室根本八辈子沾不上半点关系，反是与回纥人有些勾结。不过独孤峰自然不会揭破边不负等人的栽赃阴谋，他巴不得王世充早死，趁这大好机会赶紧落井下石道：“我虽查出王世充这狗贼与东突厥王室有所勾结，却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渊源！若非法王神通广大，我等只怕早死在这狗贼的阴谋奸计之下了。”

    李密也开口道：“我瓦岗寨也曾截获王世充派去东突厥的秘使，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李渊般的汉奸败类，却不料王世充本来便是突厥狗贼，把他当成汉奸还真是冤枉错怪他了。”其实当时投降突厥的可不只李渊一家，李密单点出李阀，自然是将李阀当成了继王世充之后的心腹大患，于是便来了个一石二鸟。

    李小三身份卑贱，人微言轻，但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站在他背后的是秦川这个惹不起的人物，现在又加上独孤峰与李密这两个大有分量的证人，众人顿时纷纷叫嚣，绝对不能放过王世充这个万恶不赦的突厥狗贼。不少与王世充关系密切，大有交情之辈纷纷当众表态，王薄第一个带头，此后王世充在江湖上的支持势力瞬间烟消云散，真是众叛亲离，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秦川暗中摇头叹道：还真是世态炎凉啊！忽见师妃暄的目光象利剑一样朝自己望来，秦川不由得朝师妃暄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以师妃暄的精密，李小三的那些无稽证词自然是破绽百出，不堪一驳，且她听秦川亲口承认过，血洗法场根本是因秦川一时狂性大发，控制不住自己。师妃暄见了秦川的神色，心中也是一动，暗道：他也有极大的苦衷难处。我该如何是好？

    以寇仲三人的精明，自然知道王世充是被人栽赃的，只是如果为王世充说公道话又势必大大得罪秦川以及秦川背后新崛起的另一支强大佛门势力。再说王世充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寇仲与他本无深交，不过是想利用他对付李密而已，此时不落井下石已经够对得起王世充这老狐狸了。李世民与身边的突利可汗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感到一阵寒气。宋鲁低头沉吟不语，宋玉致却以异样惊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秦川，仿佛首次认识他一般。伏骞一言不发，笑吟吟在一边幸灾乐祸。李密一伙添油加醋，落井下石的数落王世充数年来犯下的种种滔天大罪。独孤峰一伙则煽动天下英雄共诛王世充这国贼。四大圣僧、宁道奇、了空等人虽与王世充并无深交，但见边不负不住使眼色，打暗号，暗中布置，栽赃陷害，手段卑鄙，神色都大为不悦。

    第一个开口为王世充辩护的却是当代大儒王通。王通道：“各位英雄，众位高僧，这里面只怕有极大的误会。老夫与王尚书相交多年，深知他原为西域胡人，随母嫁入王家之后，改姓入仕，绝非突厥王室和那大明尊教原子。即便他真是突厥王室大明原子，以他现在的势力，多半也会想篡位做皇帝，决计不会甘心再当突厥王子，再替大明尊教效力。要说他欲引突厥人入中原屠杀我汉人，实在不合情理。”

    他这话一落，为众人带了个头，随即便有不少人也纷纷提出质疑。李密、独孤峰与边不负等人都极为恼怒，恨不得一刀砍了王通这不识事务的老东西。

    李密哈哈一笑，道：“哈哈，王老这话明里是为王世充开脱，暗中却是冲着东华法王来的吧？”

    独孤峰奸笑道：“嘿嘿，王老乃正人君子，自然看不透王世充这卑鄙奸人的诡诈伎俩，王世充为卧底中原，一早便伪造好了身份来历。”

    边不负阴恻恻道：“没想到王老也自甘堕落，当了突厥人的走狗！汉奸胡狗，人人得而诛之！”

    “阿弥陀佛！”四大圣僧齐宣佛号，一起走到王通身旁，朝边不负道：“善哉善哉！边施主若执意兴风作浪，请先过我们这一关。”

    边不负忙朝秦川望去，众人的目光也都齐聚到秦川脸上。秦川心乱如麻，朝师妃暄望去，见师妃暄也正在注视着自己。秦川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少林寺众位高僧，都请回吧！白马寺、法王寺以及洛阳各寺众高僧都请回吧！秦川原本是红尘世俗之人，未入佛门，不值得各位高僧厚爱垂顾！”

    边不负连忙插口道：“法王具大智慧，有大神通，虽非佛门中人，但与佛祖释迦牟尼交情非浅，曾受佛祖之托，代为眷顾天下佛门释子。”他这话将秦川说成是释迦牟尼的朋友，与佛祖身份相当之人，自然是想为秦川日后开宗立教先造势。秦川听他恬不知耻的公然说出这等信口开河的鬼话，恨不得踹上他一脚。

    此时李密忽道：“要弄清王世充是不是突厥王室以及大明原子，其实很简单。”

    众人顿时都被他这话吸引了过去，只见李密阴恻恻道：“法王只要抓个突厥的可汗和大明尊教的头目来好好审问一下便知道了。”众人目光顿时纷纷朝李世民身边的突利可汗以及面色苍白刚苏醒不久的烈瑕望去。烈瑕还没什么反应，但突利手下一伙人顿时纷纷亮出了兵器，李世民的手下也蠢蠢欲动。

    突利可汗深深看了李密一眼，哈哈一笑，走了出来，伸手指天，沉声道：“我突利指天发誓，王世充绝非我突厥人，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霹，不得好死！”随即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李密脸上，淡淡道：“如果有谁不信，突利的伏鹰枪愿在此领教。”

    李密嘿嘿奸笑道：“以突利可汗的身份，说出来的话有谁敢不信？又何必发下重誓呢？更不必拿出伏鹰枪来武力相逼！嘿嘿，既已发下重誓，可汗说什么，我等也只能相信了！”接着自言自语喃喃道：“这发誓可万万不能找雷雨天。”李密这话却是摆明不信突利之言，且暗讽突利做贼心虚。突利重重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生事。

    烈瑕的脑袋早在磕头之时，便已弄得头破血流了，随后又岔了气，神情更是狼狈，哭丧着脸道：“王世充虽与我大明尊教有些来往，但却并非我教中人。”接着他也学着突利的样子，指天为誓道：“我烈瑕指天发誓，王世充绝非我大明尊教之人，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霹，不得好死！”他血流满面，神色却极为诚恳，不象突利那么冷淡，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秦川心道：难道王世充真不是大明尊教上一代的原子？莫非是我记错了？又或是此事太过机密，除了许开山之外，连此人都不知晓？秦川长叹一声，道：“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够了够了！一切早该结束了！王世充虽绝非善类，但也不该给他乱加罪名！各位都请回吧！血洗法场，杀人过千，确是我秦川所为，各位若想找秦某的麻烦，尽管来吧！”

    顿时有不少人纷纷叫道：“法王不必替王世充这狗贼开脱！”“法王万万不可代王世充那胡狗替罪啊！”这些人也并不光是洛阳众僧、独孤阀、瓦岗寨等人，有为数不少前“除魔盟”之人也在其中。秦川先是一怔，随即醒悟：他们适才落井下石，已经大大开罪了王世充，自然不希望王世充能有机会翻身。何为除魔卫道？何为黑白是非？唉，这便是人性吧！

    了空忽然提气开口道：“阿弥陀佛！真言大师到了！真言大师三十年前，在塞外曾与大明尊教之人结过佛缘，是非真假，定有公断。”

    远处顿时传来一阵佛号：“阿弥陀佛！了空禅主的天耳通果然名不虚传！”

    不多时，见一老僧大步如流星赶来。这老僧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内敛，一看便知是极有道行的高人。了空、四大圣僧、宁道奇与师妃暄纷纷上前与他见礼。群雄之中虽没几个知他名头来历的，但见了了空、宁道奇等人这架势，也都知道这真言老和尚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了空道：“阿弥陀佛。真言大师来得正好，此间正有一关连重大之难事要请大师主持公道，代为分辨是非。”言罢，便将事情本末详细叙述了一遍。真言大师越听神色越凝重。

    边不负心中大为焦急，思道：听说真言这老贼秃三十年前曾被大明尊教众高手围攻过，他自然知道王世充不是那什么混帐原子！这下可要糟了！有他开口相驳，这栽赃之计自然要功亏一篑！边不负冷笑道：“请问天下英雄可曾听过真言和尚的大名？这样一个无名之辈，说出的话又岂可相信？”

    宁道奇淡淡一笑，道：“边施主，老夫可是有名之辈，老夫可以担保真言大师句句是真言。”

    道信也开口道：“我们四个老僧也可担保真言大师句句真言。”

    师妃暄也道：“妃暄也愿担保！”

    了空点头笑道：“也要算上贫僧一份！”

    秦川苦笑道：“也请算上我一份！”

    李世民哈哈一笑，朝边不负道：“有八位高人共同担保，你还不相信？”

    边不负见秦川都开口了，顿时面色死灰。

    真言大师仰着头，望着满天的星星良久，这才深深的朝秦川望了一眼，开口道：“阿弥陀佛。三十年前，王世充的确是大明尊教的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