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展尚熙犹豫了一下开口“能帮我个忙吗?”
夏君阳停笔,抬起眼。
“我弟弟他和你读一个学校。”
夏君阳吃惊地看着他:“你从没跟我说过。”
展尚熙不置可否:“他叫展仁熙,今年应该跟你一样读大二了。能时不时帮我在学校留意一下他的状况吗?”
看展尚熙说话时不自在的样子,他们兄弟的关系想来并不好:“需要我留意哪方面的状况?”
“他的成绩,还有”顿了顿,展尚熙说“平时都和哪些人往来。”
“嗯,放心,我会注意的。”
曾惜云随着音像店的音乐摇摇摆摆地踱回来,一脸莫名的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夏君阳随口问。
“没啦,就是看到一对养眼的情侣,心情好。”曾惜云背着手靠在窗口旁,视线还逗留在远处“喏,就是他们”
夏君阳抬头,那对情侣正打量音像店外的广告纸板,只见得背影,青年一头飘逸的黑发长到颈窝,身材修长挺拔,穿一件黑色v领半长袖衫,洋装女孩亲昵地吊在他臂弯,蓬松的微卷发束成两股。就算只是背影,在来往的路人间也颇为惹眼。女孩似乎占据着主动权,手指向哪儿,男生就耐心地频频转向哪儿。先是音像店外的等身纸板,再是橱窗里婚纱,然而步行街琳琅满目的风景也没能吸引女孩的注意力多久,很快又拽着身边人掉了个头,青年任她牵着转向广场这边,清俊的容颜和温柔如水的神情就这么不及防范地闯入视野。夏君阳硬生生怔住——
南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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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曾惜云站直身“他们是要过来这边吗?喂喂喂,展尚熙,准备,生意上门啦!”
夏君阳慌乱地背过身去,将中性笔揣进袖子里,低头丢下一句“没墨水了,我去买只笔”也不顾展尚熙怪异的目光,抽身离去。
身后传来曾惜云热情的招呼。那道轻柔如风的声音仍是无法抗拒地传来:“给她推荐一些糖分不太高的甜品吧。”
“不要啦,我又不是糖尿病患者!”他身边的女孩抗议“我要最甜的!”
南轻秋没说话。
夏君阳的脚步一滞,她可以料想他脸上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挂着为难的笑。因为女孩马上便没再坚持了。那个人的笑容,因为太过温柔又太过善意,总是叫人甘愿投降。
“对啦,刚才那个广告是hisa拍的吧!你认识那个花花公子吗?”女孩一面吃东西一面问。
“嗯,我们同校。”
“他拍这个广告片酬多少啊?”
“应该蛮高的吧。”
“真是,你好歹关注一下你们家公司的状况吧。话说回来,我觉得如果你去拍这只广告,效果绝对不比他差哦!对了,那个严璟琥在学校有没有什么绯闻事迹啊?像是坐着直升飞机空降商学院啦之类的?”
南轻秋装作不解:“他有车啊,为什么还要坐直升机?”
“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女孩作嗤之以鼻状“我跟你说,上次我看杂志上的一篇采访,是问名人们死后都打算怎么处理自己的骨灰,你猜严璟琥怎么答的?他说‘把骨灰放到人造卫星上’!啊!你在笑?你一定知道什么的是不是?说说嘛!说说嘛!”
夏君阳一径地直走,至此,再也听不到两个人的对话。虽然依旧难以坦然面对南轻秋,但是至少能亲眼确认他的伤已痊愈,已经很让人欣慰。在树下的长凳上坐下,夏君阳不由回忆起来,那个女孩,在此之前似乎有过一面之缘,应该是青宜的妹妹吧。
“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不满的声音冷不丁在头顶响起。
夏君阳抬头,看到那张正不耐地打量她的四十多岁女子的脸。什么也没说,她起身接过母亲的包,一米六六的身高已高过自己母亲半个头:“打完了?”
“嗯,输了。”柳舒毫无愧疚之意地说着,看也不看女儿一眼地朝前走。
“那就别再去打了。”夏君阳在背后出声道。
柳舒背影凝滞,猛回过身来:“夏君阳!你搞清楚辈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说着倒回去一把从女儿手中拽回手提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夏君阳定定地注视母亲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手机在衣兜里响起。
“喂,”有些木讷地应到“芹香?”
“555555小夏!”电话那头的黄芹香劈头盖脑地哭起来“你、你快来医院!付云杰他他在路上被人袭击了”
被重创的付云杰满脸青紫地躺在床上,打着石膏的脚高高吊起,固定在病床上方,看到推门而入的夏君阳,一惊之下试图强撑起来,但还是痛得作罢,淤青的嘴角吃痛地动了动,发出一连串含糊的嘟囔:
“怎四的,芹香我不四然你表打电话跟小夏的嘛”
黄芹香哪里有心思去理会他的鸟语,见到夏君阳,眼圈一红,扑过去哭诉起来:“吓死我了,小夏”
夏君阳看了看伤势颇重好在元气还旺的付云杰,问黄芹香:“医生怎么说?”
黄芹香抹一把眼泪:“ct和透视都做了,没有伤到内脏和脑袋,不过说是什么右腿小腿腓骨上端骨折,医生说至少得一个月后才能拆石膏。”然后不等夏君阳开问,也不顾背后付云杰的大动作抗议,受惊的短发女孩叽里呱啦把下午发生的惊悚一幕生动地语言再现了一番。
夏君阳听着她断断续续充满了惊叹号的描述,勉强算是了解了事情经过。下轻轨后黄芹香和付云杰照例分了手,后来芹香想起她的东西还在付云杰那儿,就倒回去追,结果便在路口看到一群人围殴付云杰的场面。
“认得他们吗?”
黄芹香呜咽着摇头:“他们大半都背对着我,我吓得大喊的时候他们就走人了”
“小小夏!”不甘寂寞的付云杰在背后费力地喊“算了,就是一伙打劫的流氓而已”
夏君阳回头:“不是那些人吗?”
“不是啦!”付云杰条件反射地否认,刚说完就后悔了。
女孩目光低敛,神情了然。
付云杰自知露馅,一脸无奈:“算了,小夏,班尼那帮人无法无天的。我想他们也就这最后一次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夏君阳迷惑地看着病床上浑身挂彩也依然要息事宁人的少年:“为什么?你不想看到那些人付出代价吗?”
那眼眸沉沉的,声音也沉沉的。付云杰怔住,夏君阳现在这个样子,认真得有点可怕。他笑一声:“小夏,你是在为我生气吧!我不是不希望那些人付出代价,但是一直这样下去,我怕身边的人会跟着受伤。真的,相比看到你或者芹香受牵连,我觉得小腿骨折一下没什么啦!”
“笨蛋!你以为这么说我会感动啊!”嘴上刻薄,但眼泪却流得哗啦啦的,从夏君阳进门起,黄芹香就没有一刻停下过扯面纸的动作。
付云杰呵呵傻笑,偷瞄夏君阳,长发的少女依然深锁眉头,不过在他投来视线的瞬间,眉结总算松开来,露出平静的笑容。
“别担心。”夏君阳朝付云杰宽慰地勾勾嘴角“我懂你的意思。”
付云杰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夏君阳靠墙站着,看着在眼皮下你一句我一句斗嘴的黄芹香和付云杰,心中却不那么轻松。
门吱呀一声悄悄隙开一条诡异的缝。病房里的人不约诧异地看过去。缝隙一分分越来越大,却始终没看到门后的人。
恶作剧?夏君阳一把拽开门,一个小男孩唔哇一声栽进门来。
付云杰睁大眼:“海雄?!”
小男孩抬起头来,看到病床上的人,激动地扑过去,上下审视:“天哪老哥!你怎么成这副德行啦?”
黄芹香和夏君阳面面相觑。
不久付云杰的父母也赶到了病房,经付云杰介绍,才知道那个小鬼头居然是他的亲弟弟,名字也很有意思,叫付海雄。付云杰以路上被人打劫为由将单纯的老两口搪塞过去,黄芹香和夏君阳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拆穿。两位家长知道是黄芹香打电话叫来救护车,一个劲表示感谢,见到付云杰口中“时常照顾我”的夏君阳,也是三句不离谢字。
看到病房里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一幕,夏君阳心头忽然郁郁的。
“喂,你就是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小夏啊?”稚嫩的童音蓦地打断思绪。
低头,付云杰九岁的弟弟正抬头打量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狡黠。
黄芹香在一边噗呲笑出声来,什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多半是付云杰那个笨蛋挂在嘴边的话唠。不过,看这个小鬼头的样子,像是有点挑衅的意思啊。也难怪,看得出付云杰那家伙根本镇不住自己正值叛逆期的弟弟。
“海雄,怎么跟姐姐说话的!”付母忙打断。
小海雄朝妈妈调皮地吐吐舌头,对夏君阳笑得人畜无害:“我哥哥经常说起你哦!”这臭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付云杰心中有不安的预感,戒备地睨着自己弟弟。夏君阳看了不由好奇:
“哦,说我什么?”
“哥哥说你”小男孩回头朝不能动弹的哥哥狡猾一笑,冲口到“哥哥说你是超越性别的存在!”
黄芹香哇一声憋住笑。
超越性别的存在。夏君阳思忖半晌,姑且算作是夸奖吧。
见夏君阳没什么反应,小海雄有点意外:“咦,你都不生气吗?”
“还好吧。为什么要生气?”
“要是我被人说成是超越性别的存在,一定会气得揍扁他,那不等于说我是人妖吗?”
“那是你故意曲解我的话!”付云杰气结“可恶,你是存心来陷害你哥的吧!小夏,别听这小子胡诌!”
“放心,我一点都不生气。”夏君阳抱臂,低头朝付海雄笑笑“你会生气是因为在你心目中人妖是个贬义词,不过我不那么想,说我是人妖没什么,至少人妖都很漂亮。说我人渣那就严重了。”
小海雄没料到会得到如此轻松的回复,哑住好半天,绞尽脑汁最终没能想出精彩度能与之媲美深奥度能与之抗衡的反击,在心中偷偷将夏君阳划入“超越理解的存在”一类。
临走前,付云杰忽然叫住夏君阳,犹豫了好久才说:
“小夏,那个,我可能无法参加选举了”
黄芹香纳闷:“选举?什么选举啊,不会是学生会干部选举吧!你真的去报名了?!”心头暗自替付云杰擦汗,不去才好不去才好,免得丢人现眼
“老实说,蛮不甘心的。对了,你还记得三班那个郑毅吧,其实我发现学生会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还是有蛮不错的人”
夏君阳有点猜到他想说什么。
“呃,是这样的,我觉得宣传部部长这个职位还是蛮有用的,虽然我不能参选,但是,要是小夏你去的话”
夏君阳心平气和地打断:“谁去结果都一样。”
“不会的!如果是小夏你的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没有资格强迫别人的,刺猬头男生强颜一笑“没什么,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有点可惜,所以就碎碎念了,你们不要介意哈”付云杰脸上的遗憾是那样明显,夏君阳不知该如何安慰:“你好好养伤,我和芹香会替你到学生会退选。”
“我们走啦!”黄芹香摆摆手“早点休息,byebye”
付云杰出神地望着那扇合拢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