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洗漱的杯盆,奇怪的看着初雪不顾形象的往老鸨的屋子疯跑。
老鸨不用接客,起的要比窑姐们要早些,这后已经开始喝早茶了,她端着茶碗,打量着忽然闯进屋里,头发蓬乱,两眼无神的初雪,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哟,我的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初雪猛地扑进老鸨的怀里,哇一声大哭起来“妈妈,你要救我,你要救救我呀,他们要拆我家的房子,要抢我们家的东西啊!”老鸨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面上却半点都不表现出来,她把初雪从地上拽起来,搀扶着她好好的在身边坐下,又拿了帕子给她擦干眼泪,理了理乱作一团的头发,最后甚至倒了一杯茶给她喝下,这才重新开始了她们的谈话“好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初雪经过老鸨的一番收拾,已经缓过神来,便将最近发生在肖全盛身上的事,还有今天债主上门的事,全都说了一遍“妈妈,你要救救我呀,”她恳求着“你不救我,我就完了。”
“我?我怎么救你啊,”老鸨lou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一万两,这么大的数目,我哪拿得出啊。”
“不要你拿,不要你拿!”初雪这时候还不知道老鸨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她傻乎乎的,满带期望的道“上次老爷给我赎身的两万两银子,你不是说要给我八千的吗,我就要那八千两银子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八千了?”老鸨不悦,责怪道“孩子,你记错了吧!”
初雪两眼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妈妈,您不能不认账啊!”“好孩子,该认的帐我认,不该认的,我可不能认。”老鸨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
初雪的脸色阴寒了下来“妈妈,那时候你已经准备只收一万两的赎身银子了,我家老爷也准备只给一万,是你说还是收两万好,你给我留八千,当做是我的私房钱,日后要是我跟老爷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个依仗。妈妈,你说,你那时是不是这么说的!”
“嘿,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呢!”老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一下子跳了起来“肖大爷给你赎身的契约,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两万!那些钱都是给我的。你说我要给你八千,真好笑了,我怎么会跟你有那种交易,就算有,我肯定也会跟你定个契约啊,你把那契约拿出来,我就给你钱,好不好?”
“妈妈,我敬你爱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初雪尖叫起来,她发了疯似的扑了过来,想要抓住老鸨,后者虽然年纪大了,打架斗殴的经验却比她丰富百倍,待她近身之时,老鸨一把就掐住她的脖子,初雪气息一滞,身子立刻就软了,老鸨再猛力一推,她立刻飞了出去。
初雪不肯放弃,再次扑了上来,老鸨如法炮制,再次把她抛了出去,如此再三再四,老鸨的耐心也到了极限,她不再推开初雪,而是抓住她,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大喝道“傻孩子,你疯了吗,再这么闹,我要把你送衙门啦!”
初雪绝望了,斗志一去,她的气力也随之消失,身子软软的,泥一样倒了下去,她伏在老鸨的脚边,哀伤的嘤嘤哭泣着“你把送官吧,你把我送官吧,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傻孩子,事情还有寰转的余地,你何必寻死觅活的呢?”老鸨见她放弃抵抗,口气也软了下来。
“还有什么寰转?”初雪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客套的安慰,根本没往心里去“我不想活了,我一会儿就去死。”
“傻孩子,你当我哄你的吗?”老鸨蹲了下来,怜惜地抚摸着初雪缎子一般的秀发,柔声道“我是真的要给你出个主意啊。”
初雪抬起头来,眼里闪耀着期冀的光。老鸨叹息了一声,摸出丝绢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净。
挥了挥手,老鸨将房里还在伺候着的一个丫鬟请了出去,并叮嘱她把门关好,别让人kao近这间屋子。
丫鬟出门,很快将外头躲着偷听的一干窑姐都赶走了,老鸨感觉到外头真的安静了,这才压低了声音,在初雪耳边道“傻孩子,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家肖大爷生意失败,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初雪失声喊了起来,老鸨赶紧捂住了她的嘴,道“你别喊,再喊我就不说了。”
初雪忙点头答应,老鸨这才把她放开,口气中带着一点遗憾“你知道吗,他的那个什么经济牌子,其实去年就没有了。我本以为他还能撑个三五年的,嘿,没想到这么快就撑不住了,还以为卖盐是什么了不得的生意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您早就知道了,那您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初雪伤心的道“我要早知道了,我就不嫁给他了呀!”
“嘿嘿,”老鸨得意的怪笑了一声“我本来也想给你准备条好的后路的,谁让你一门心思扑在你家肖大爷的身上,对我这个养了你两年的妈妈不管不顾呢?”
“我哪里有!”初雪委屈的辩解。
“好孩子,你别不承认,”老鸨冷笑道“那时候我要两万两赎身银子,你要向着我,你就该说服你家肖大爷,爽爽快快的把银子给我。”
“可你最后不也拿到两万赎身银子了吗?”初雪也不高兴了。
“那可不一样,”老鸨很郑重的说道“你帮我说服你家肖大爷,那两万银子就有你的一份功劳,你没帮,那两万银子可是我凭自己本事拿到手的!”
“你这个骗子!”初雪恨恨道“你这个骗子!”她真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老妇撕成碎片!
“那也要怪你傻啊。”老鸨轻蔑的笑道,她看得到初雪眼里仇恨的火光,可是她不怕,一点都不怕。
“好了,我也不跟你耍嘴皮子了,”老鸨转移了话题“看在咱们母女一场的份上,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现在,还有两条路走,一条,就是到肖家大院去,找他们家的大当家肖紫晨,这姑奶奶,现在可是叱咤金陵的风云人物,肖家是兴是亡,全凭她高不高兴。”
“她上次不是还送你一个镯子的吗?”老鸨在初雪腕子上找着“哦,就是这条。实话告诉你吧,这镯子其实不值一万,最多两三千吧,不过,也不便宜了,你不是说大当家满喜欢你的吗,你去求求她,求得她心软了,你丈夫就有救了。”
初雪抚摸着手上的镯子,神思再次沉浸在当日与肖紫晨见面的回忆中,她越想越觉得肖紫晨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和善,那么的通情达理又好相处,她越发相信,肖紫晨是喜欢她的,她去求求她,一定有用。
希望的火苗在初雪心里又烧了起来,她不那么难过了。可是这时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来,那是她的丈夫,肖全盛。肖全盛总说,之所以在外头置办宅子,是因为想跟她过二人世界。
她能感觉到,肖全盛说的不是实情。
有时候在提到肖家大院的时候,肖全盛眼睛里lou出来的全是留恋跟向往。初雪那时候总觉得,他想回去,也想带她回去。
可为什么他不带她回去呢?肖全盛从未告诉过她。在她要求去肖家大院瞧瞧时,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回绝。
“那么,另一条路呢?”初雪又问。
老鸨道“你手上的镯子当了,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了,你们那个宅子里,我虽然只去过一次,但那些字画,那些架子上的装饰,都是值钱的玩意啊。我记得你在乡下还有亲戚的是么,你抽个日子,把他们找来,趁着肖大爷不在家的时候,把能搬走的,一次全搬了,这就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初雪默念着这八个字,心里暗暗了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