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豪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可是她对长幼伦理的观念淡薄,凡是她看不过去的事她都要插手,有时连她的哥哥都管不了她,所以余府里权力最大的不是男主人余仲豪,反倒是这位年龄最小的余香怡。
“香怡,表哥为了布楼的事已经够心烦了,你就别再指责他。我想表哥也不是故意要喝醉,他一定是想不出解决办法才会喝酒发泄,不能怪罪表哥的。”凌靓儿为余仲豪说话。
“好好一个布楼被哥弄成这样,要心烦的该是我们才对。你看这么大的一个余府,佣仆走的走、卖的卖,剩下不到二十个,后花园草长了没人去整理,荷花池好脏也找不到人清洁,就连我的贴身丫环琳琳都要派到厨房帮忙,身边要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全因为大哥的过失,我真不明白大哥到底在做什么?”余香恰大发牢骚,她的烦恼可是比大哥还多。
“香怡,这只是暂时性的,你就忍耐点,表哥一定会重振布楼的生意,我们的生活会再好起来的。”凌靓儿好声好气地对余香怡说,不希望余香怡对她的哥哥有误解。
“哥能有办法吗?若真有法子还需要到酒楼买醉?我看布楼一定是不行了,哥才会这么失意。”余香怡翻个白眼,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凌靓儿听到余香怡这样说,更着急地为表哥解释:
“香怡,表哥是你的亲哥哥呢,你若不相信他,还有谁会相信他呢?你对表哥要有信心,表哥这么努力也是为了我们,我相信表哥一定可以度过难关的。”
余香怡看了凌靓儿一眼,取笑她:“说到哥你就特别的紧张,靓儿,你很爱我哥吧?”
凌靓儿粉颊烧红了,羞怯地别开脸。
“香怡,你你怎么这样问?”
余香怡看着本就丽色照人的凌靓儿,在羞怯之下更带着女孩家特有的娇态,柔媚的让人转不开眼,她是女子都被凌靓儿这般吸引,更何况是男人。几乎所有男子在初次见到凌靓儿时都会惊艳的看直了眼,久久无法移开视线,连她的未婚夫潘慕平第一次看到凌靓儿也是如此,让余香怡气闷在心。虽然明白凌靓儿和哥哥有了婚约,将来一定是她的大嫂,但余香怡还是会忍不住敌视凌靓儿;没办法,谁叫她真是美的过火了!
“靓儿,你从十岁住在我们家起,哥就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你,而你的眼里也只有哥一个人,爹娘在世时又为你和哥哥定了婚约,你们成亲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若不是因为爹娘同时出意外过世,家里要守丧三年,你和哥早就是夫妇了,这就叫好事多磨吧。”余香怡暗想,幸好凌靓儿和哥哥有了婚约,否则不知道还会惹来多少男人的觊觎目光,搞不好连她的未婚夫也会对凌靓儿有遐思。
提起表姑父、表姑母,凌靓儿马上就脸色黯然,低头不语。她十岁那年,家乡闹瘟疫,爹娘相继得病过世,表姑父知道了这事,不顾自己会被传染的危险,亲自到家里将她接到余府扶养,表姑母也将她当成女儿般看待,没因为她是孤儿而对她不好。她在余府过着优渥无忧的生活,因此凌靓儿也一直将表姑父、表姑母当成是自己的爹娘来看待。
哪知上天造化弄人,表姑父、表姑母在一次出门游玩时,因意外而双双身亡!那年稞十五岁,余香怡和她一样大,而表哥不过才二十一岁,顿时三个人都成了孤儿。这事来的那么突然,震惊了余府,也让表哥、她,和余香怡措手不及的慌了手脚,幸而表哥能干,不但担下了布楼的生意,也一肩扛起一家之主的责任,照顾她和余香怡,让她们能继续过着安乐的生活。
那么大的打击表哥都能度过,所以凌靓儿相信这次也一定可以。对她而言,表哥就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依靠,她当然全心信任他了,不管事情会变的多么糟,只要和表哥在一起,她都觉得很安心。
“现在别谈这个,只要能在余府待下去,靓儿就很高兴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等表哥醒来,才能明白我们到底遭遇了多大的困难,先通过眼前的难关,才能谈未来的事。”
凌靓儿转回眼看着表哥。表哥温文的脸上眉头深锁,她好希望能抚平他的忧愁,再度看到神采焕然的表哥。
“也只好如此了。靓儿,你已经十八岁,嫁人的事不能再拖,否则就会变成老姑婆了,因此无论如何,你今年一定要嫁人才行。”
余香怡说这话不是为凌靓儿心急,而是为她自己。她今年也是十八岁,和同城的潘家长子潘慕平订下了婚约;潘家在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若余府真出事了,她担心潘家会用此理由来解除婚约,那她还有脸面活下去吗?
凌靓儿明白余香怡在担心什么,自己的婚事晚些再办没关系,但是余香怡的亲事是绝不能有所耽误,这个重担还是要靠表哥,所以表哥真的很辛苦!
余香怡没有耐心照顾人,在房里等了会,见余仲豪还是没醒来,她就先离开了,只留下凌靓儿在房里等着表哥清醒。
余仲豪在头痛欲裂的情形下醒来,脑袋里似有千万只铁锤在敲打着他,而喉咙却干得像要着火般,让他难过地哑着嗓音喊:
“水,水,我要喝水”
他立刻感到一双温暖的小手轻轻扶起了他的头,一个娇甜的声音在他耳旁柔柔响起:
“水来了,你小心点喝。”
余仲豪张嘴大口吞咽,清凉的水顺喉而下,浇去了喉头胸肺间的燥热干涩,也同时让他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美丽容颜,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紧盯着他,清澈如星子般的眼里满是忧虑担心。见他醒了,她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
“表哥!”凌靓儿柔柔唤了声。
余仲豪挣扎坐起,强压下宿醉的痛苦,面对表妹的关心,他神情有愧地说:
“靓儿,让你挂心了,对不起!”
凌靓儿摇摇头,晶亮的大眼里涌上了水气。
“该是表哥你你辛苦了!”她明白他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却难过自己只能做他的负荷。
“别哭,靓儿,别哭我没事,没事的,不要哭”看到表妹眼里的泪水,余仲豪的心如被人狠狠重捶了下。他最不愿意见到凌靓儿不开心,捍卫她的笑容是他的职责,更甚于他的性命。
凌靓儿努力逼退眼里的泪珠,她不能再增加表哥的负担了。换上浅笑,温言询问:
“靓儿没哭,只是沙子跑进眼里,眨眨眼就好了。表哥,你饿不饿?”表哥从昨晚昏睡到今天早上,肚子一定饿了。
余仲豪转头看向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阳让他知道快午时了。
“我竟然睡到这么晚,靓儿,难道你也是整夜没睡照顾我吗?”他惊讶地看着表妹。
凌靓儿不想让表哥为她挂心,含混地回答:
“表哥,你不用担心,靓儿有回房睡一会的。靓儿去叫厨房准备膳食了。”
起身要出门,余仲豪忙叫住她。
“靓儿,用膳先按下,我还不饿,你陪表哥聊聊天、说说话吧。”余仲豪拍拍床沿说。
凌靓儿顺从地坐回床边看着余仲豪。
“表哥,你想说什么?靓儿洗耳恭听。”
“靓儿,万一万一我们要搬出这个宅子另找地方住下,你你可以接受吗?”余仲豪试探性地问,这是最坏的情形。
凌靓儿想也没多想,立刻就点头。
“只要是和表哥在一起,不管住哪儿,靓儿都愿意。”
“哪怕粗茶淡饭,没有仆人伺候,一切都要自己动手的生活,靓儿你都能接受?”余仲豪将话说的更明白。
“靓儿不贪图富贵。原本靓儿的家境就只是小康,是来到余府后才有如此舒适的生活,对靓儿而言,只要能活的快乐心安就好,不必荣华富贵。”凌靓儿微笑地回答表哥。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因此仍保有一颗安朴纯净的心。
“靓儿!”余仲豪心中感动不已。
这道理他原就明白了,如今从凌靓儿口中说出,只让他感到惭愧;她不应该吃苦的,她该是生活在雕栏玉砌的阁楼里,被香花供养着才对。凌靓儿的回答反是激励了他,他不能就这样认输,白白将祖先留下的产业送人,他要努力到底,一定要让凌靓儿有安定的生活。
深吸口气,余仲豪对表妹一笑,语气坚定地告诉她:
“靓儿,表哥不会让你受苦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会支撑到最后。天无绝人之路,我绝不会被击垮的!”他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凌靓儿很高兴看到表哥恢复了信心,连忙点头。
“靓儿也相信表哥。若可以,靓儿好想帮表哥的忙,但是靓儿什么都不懂,实在是无能为力,靓儿真没用!”她又忍不住责怪自己。
“靓儿,别这么说。你相信表哥,就是帮表哥很大的忙了,表哥不会让你失望的!靓儿,度过了这个危机,你就嫁给我好吗?”娶凌靓儿是他最大的心愿,也是他最盼望的事。
凌靓儿小脸红通通的,费了好大的劲,才羞怯地轻点个头。她不好意思再面对表哥,急急起身离开。
“表哥,靓儿靓儿去为表哥准备早不午膳了!”
余仲豪愉悦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娇羞的凌靓儿另有一番不同的美丽,能蛊惑他所有的心神,想到她就要做自己的新娘了,余仲豪全身泛起一股甜蜜的狂喜。为了凌靓儿、为了自己,他一定要让这个美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