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布菜,听闻张太后的一问不由得流露出鄙夷神情:“太后娘娘有所不知,那小蹄子今早已迁去别宫住了。”
张太后一头雾水:“在东福宫不是住的好好的么?”
谢嫣替她舀了半碗粥,“……昨夜皇兄临幸了她。”
“哦,”张太后不太上心应了一声,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br/>张太后被楼蔓蒙蔽太久,这条飞上枝头的路是她自己要走的,倘使不抓住这个时机揭发她的真面目,指不定张太后还会心疼她被迫承宠。
<br/>“母后莫要生气,昨日沏茶宫女突然腹痛便换了楼蔓去正殿伺候茶水,谁知她当着嫣嫣与母后的面与皇兄眉目传情……昨儿个夜里就被召去,今早传旨下来,封她做了昭媛。那个宫女,也是她下药害的。”
自己好生顾看的姑娘,却一门心思踩着自己去邀宠,张太后顿时胃口全无。
早膳将过,楼蔓提着礼品来东福宫请安。
张太后见她那张虚伪矫情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孙嬷嬷推搡她出去:“贵人是圣上的人,同东福宫可就再没什么干系,娘娘宽厚不计较你的算计,你今后也别再来了,东福宫从此与贵人两不相欠。”
楼蔓本是特意来为自己开脱的,皇恩浩荡,她一个小小官宦之女不得不屈从。然而一入宫门深似海,张太后这根柱子一朝舍去,今后宫里亦没人能替她撑腰。
她冲上去就要和孙嬷嬷说个清楚,孙嬷嬷却连听都不想听,叫来侍卫轰她出东福宫。
叶之仪不愿见她,张太后也弃她而去,楼蔓万念俱灰,她眼下能依靠的只有顾棠的宠幸。
谢嫣立在楼台上瞧着楼蔓寂寥的背影,大感痛快解气。
“奴婢也觉得她古怪,上次莫名其妙对殿下说起叶大人昔日对她有多好,害得殿下伤神。”浮笙低低嗤了一声,“原来她实则是惯会使弄心机,把别人当傻子耍的人,所幸殿下终于不必再见她。”
谢嫣疾步走下台阶:“我们赶快去画院罢。”
浮笙刮着脸笑话她:“未来的驸马爷还在画院里等着殿下呢!”
谢嫣并不似纯情小姑娘那样脸皮薄,浮笙这点嘲笑委实逗弄不到她。
谢嫣沉吟片刻拉长尾音,眉飞色舞对她咧开嘴角:“那便去见驸马爷——”
浮笙啧声:“殿下真是不知羞!”
岁月一晃便至年关,宫里这小半年来都没什么谈资,唯一能叫人嚼两句舌根的便是宠妃楼昭媛怀了龙嗣。
宫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楼蔓的储秀宫。她半年以来盛宠不衰,如今腹中又有了龙嗣,风头压过各宫贵人,连姚皇后都赏她几分颜面。
谢嫣瞥了眼面板上的剧情介绍,嗯,距离她流产还剩一个月的光景。
张太后在东福宫过得很滋润,她召见叶之仪召见得越发勤勉,偶尔还会当着谢嫣的面问他:“叶大人年纪不小,可还有成家的念头”
叶之仪放下笔遥遥绽放眉眼:“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微臣家中破败,恐连累旁人。”
他笑起来的样子极其招摇,张太后被这美色震得说不出话,腹中一句“哀家养你”硬是被他惊至九霄云外。
过了年关,年味一日不如一日。
上元节的京城是最热闹的,每年的上元节京城各处皆撤去宵禁,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葛衣百姓,均趁此机会上街游玩嬉戏。
张太后明里暗里暗示叶之仪数次,他都没什么回应。眼看三月嫣嫣便要及笄,可驸马还未定下,张太后心急如焚,决议借机撮合谢嫣与叶之仪二人。
思量叶之仪眼盲,但他们二人又是私游,确实不应跟随太多侍从。
张太后琢磨几日,心力交瘁间忽然想起一个能护住他们的人来。
张太后以“上元节”为题令叶之仪作出一副图,叶之仪许久不曾出宫观过民间景色,遂欣然应允张太后的要求。
他本是同齐安孤身前往,出了宫门却有个生得精致的小姑娘堵住他的去路。
“老师可否带着泠嫣同行”
叶之仪无奈地摸着她软软的发丝:“殿下可与太后辞别”
谢嫣正要胸有成竹道是,身后猛然冒出个粗犷男音:“有!所以太后托了本将军照顾你们。”
谢嫣一扭头,半年不见的张骜躲在她马车后挥了挥手。
谢嫣:“……”张太后和张骜的心真大……
张骜格外坚持要跟他们随行,谢嫣赶不走他,只能勉强点头同意。
上了马车,张骜与她耳语:“表哥如今看开了,做不成公主表妹的驸马,便就做你的好哥哥。你既然喜欢叶瞎……叶之仪,表哥也要帮你一把不是”
谢嫣不是很信他,张骜见她神色迟疑,立刻做出一副委屈模样,谢嫣拿他这无赖泼皮没辙只能点头同意。
京中街道处处张灯结彩,花车巡游,马车驶入巷口再也进不去。
谢嫣扶着叶之仪下了马车,她担心过往路人撞到他,牵住他的手慢慢前行。
张骜走在后头死死盯住他们交握的手,最后还是忍不下去,挤开人群冲过去狠狠掰开。
张骜握住叶之仪的手:“叫小姑娘牵你算什么老子今日屈尊一回牵着你!”
叶之仪咳了一声,面容异彩流转,他睁着空洞的瞳仁似笑非笑:“京中不少儿郎就喜爱将军这模样的。”
“靠!”张骜恶心地不行,甩鼻涕一样慌忙甩开他。
他们二人素来不对付,一个在东街赏花,另一个必去西街买糖,死活不要混在一起。
谢嫣小心翼翼护住叶之仪,免得他被过往路人撞倒。途径一处猜灯谜的铺子,里头的彩头吸引了谢嫣全部目光。
彩头是一盏花灯,四方形的灯身四面蒙了纱,纱上画着形态各异的美人,灯里烛火晃动,那灯面上的美人就随着气流缓缓走动。
叶之仪走到她身侧:“你想要灯谜的彩头”
张骜豪气万千拍着胸脯:“表哥替表妹挣一个!”
他拿起红笺抛出一个铜板看了几眼就猜。
“公鸡、母鸡、小鸡”
店家笑嘻嘻:“错!”
张骜抓着头发问:“男人女人老人”
店家幸灾乐祸摇头。
张骜一连猜了几个也没中,叶之仪听谢嫣念出红笺上的字句,他大致能辨出谢嫣所在的方向,虚虚凝视她:“是红豆。”
是万千世界里,最令人相思的红豆。
谢嫣心悸不已,她张口欲答话,身旁忽然有物事划过她朝叶之仪砸去。
她来不及去挡,站定捞起那个物件一看,竟是个女子用的手帕。
四周忽地飞来无数手帕,其中还夹杂着飞溅想鸡蛋蔬果。
“好俊俏的郎君——”
“郎君可有婚配”
……
民间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哪家姑娘在街上遇到心仪的男子,可将手帕瓜果砸向他以表爱慕。
谢嫣觉得不可思议,喜欢谁就要砸谁,若她喜欢系统,岂不是可以砸了系统!
叶之仪蹙眉躲开这些杂物,谢嫣心疼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把攥紧他的手腕,撒开脚丫夺路狂奔。
张骜追在后面叠声喊:“叶瞎子,你要拐老子表妹去哪里?”
待跑至一处略显冷清的街道,谢嫣才精疲力尽地停下来。不知是哪个缺德鬼丢的鸡蛋,谢嫣一个不察,脚底打滑向后仰去。
叶之仪觉出不对忙伸手揽住她的腰,不料他脚下也沾了鸡蛋沫,稳不住身形随谢嫣摔在一起。
这条街乃是下坡路,他们俩抱成一团滚了几圈,终停在一块平坦的地上。
尽管叶之仪以胳膊护住她的头,谢嫣依旧撞得头昏眼花。
她娇小的身子藏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一刻也不想偏离。
叶之仪左手撑地,艰难地从她身上慢慢移开。谢嫣心口一软,主动穿过他滑凉的发丝,搂住他的修长脖颈。
“殿下……”
“别叫我殿下,”谢嫣眸含眷恋,脸庞深深依偎进他的颈窝,她嘴角贴住他耳侧,温热气息从唇齿间溢出,“嫣嫣、叫我嫣嫣。”
叶之仪陡然怔神,谢嫣抓住这个空子,猛然翻身滚了一圈将他反压在身下。
上元节的景色无端端催得谢嫣伤感,她低头动情地凝视他,“嫣嫣心悦老师良久。”
他垂下眼睫,扇子般的长睫在眼睑处留下沉沉乌影:“殿下可曾想过,微臣家道中落,加之眼盲,是配不上殿下的。殿下对于微臣,或许只是一时迷恋……”
谢嫣摆正他的脸,迫使他注视自己,在他清凌凌的目光中,她俯身下去,狠狠攫住他的唇。
她对他不是一时迷恋,她与他三世相遇,两世别离。她与他,已经错过两辈子。
以往是她没心没肺只想着做任务,对他昔日的示好爱慕视而不见。可是这一个世界,不论她会否再次脱离任务,不论她下次还能不能遇到转世的他,她都想放任自己一次。
没有那些悲喜困扰,没有原男主女主的烦忧,她只想与他能白头偕老度过这一次。
他双目睖睁,眼中惊讶又心疼,唇齿原先尚在抵抗她的入侵,而后竟心软松动开来。
他渐有回应,与她纠纠缠缠难解难分。
谢嫣不太熟练撬开他牙关,粉/红舌尖浅浅挑弄一下他的唇舌。
“老师眼盲,嫣嫣就做老师一辈子的眼睛。”
下一刻地动山摇,叶之仪翻身过来,他抚住谢嫣的头,温柔地吮/吸她口中芬芳。
眼前似乎三千烟火齐齐盛放,谢嫣被他吻得呼吸凌乱,不远处乍然有人踢踢踏踏高声暴喝:“叶老瞎子你真是太色胆包天!!!谁许你亲老子表妹的滚开!老子也要亲!”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