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浅原家的太太出来倒垃圾,看到隔壁平井家的长孙正蹲在大门前。
“夏实早啊,”她好奇地上前打招呼。“怎么了?”
夏实回头,对她露出一贯亲切的微笑。
“浅原太太早安。没甚么重大的事”
但是不理会夏实的说话,径自探头去看的浅原却发出奇怪的喊声。
“唉呀,这门是怎么回事了?”
平井家的大门上的锁有些松脱,仿佛被物件强行撬开过似的,铜色的门把上还留下一横一横可怕的痕迹。
“好可怕啊!你们家昨夜进小偷吗?”浅原太太又叫道。那种装出来的比平时高几度的声音听起来很令人不快,夏实永远都不晓得为什么现在的女性都要这么做。
“没的事。”夏实保持微笑地回答。“家里没什么东西不见了,而且门窗也平安无事大慨是恶作剧吧。”
“但愿如此啊!”浅原太太拙担心地叹气“现在家里就剩下夏实你一个人了。你要多小心啊!如果有任何困难的话不要客气,尽管来找我吧!就算我不行,还有我家那口子在哪。”
“谢谢你。”
夏实对她道谢后,又转回门把上,凝视着那儿久久不发一语。
在课堂上,老师环视整个教室,一边讲解书里的内容。
难懂的物理课令学生觉得无聊至极,不难看到有打呵欠的学生或是偷偷传纸条,甚至看典他书的学生
夏实手拿笔,眼睛盯着课本看,思绪却早已离开身体,到其他地方去了。在一群分心的学生中,依他的姿势来看理应是最难被发现的人,可是在经过他身边时,老师却拿粉笔在他桌上敲,令他惊讶地回过神。
抬头一看,桂木藏在眼镜后的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嘴角没有一丝笑容。
“午休时候到我的办公室来。”毫无笑意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是”夏实低着头回答,此时可以听见其他学生明哲保身的赶快把正在做的事收起来,赶紧回到物理课本上去。
桂木这才满意地继续往前走。
夏实眼珠往上翻,瞥到坐在前面的明良在对自己打暗号。
夏实知道,在明良心里,自已只是个被桂木盯上,上课老是被挑花摘的倒霉人。
就只是这么单纯而已。
# # #
午休时候,夏实避过想要陪自己前来的明良,独自去教师办公室。
在职员室里可以看到为数不少的老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聊天、吃饭,或者批改作业,没人在意一个毫不起眼的学生的到来。
夏实忐忑不安地走到桂木的位置,从背后可以看到他正在做教学笔记。
即使不出声,对方仍知道他的来临,默默无语地把书收好,起身便往外走。
夏实吞了一口口水,乖乖地跟在后头,来到无人使用的个别辅导室。
即使关上门,仍然可以听到走廊上传来的嘻笑声,操场上的叫声也随同阳光清楚地传入。桂木将窗帘一拉,房间瞬间变得阴暗,气温似乎也随着下降。
坐在椅子上的夏实始终垂着头,不敢想像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不,其实根本不用想像,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桂木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交叠地放在桌上。
“你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吗?”冷淡的声音问道。
“因为我上课不专心”
“谁理会这些了。”身为老师的桂木却反驳,声音比先前高昂些许。
夏实反射性地把肩膀一缩,眼晴不停地盯着眼前的桌子看。
--啊啊,他甚至连这桌子上的纹路都可以记起来了,可见他看了多少次了。
桂木用一点时间顺顺气,恢复平时的语气继续说话。
“昨天晚上为何不开门?你知道我在外面叫了多久吗?”
“我我睡着了”
“说谎!才十点而已,你怎么可能睡着了?”他生气地低吼。“是、是真的。我昨晚看书看得睡着了,所以没听到任何敲门声”
尽管那骇人的叫喊和风吹声正在脑里盘旋不去,夏实仍旧说着谎,努力不让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他闭起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为晕眩而摇晃着。
桂木听了他的解释,不高兴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但是无法证明夏实究竟是说谎还是真的没听到。昨晚的风声真的太大了。
“算了,这次就原谅你吧。”他说着,然后站起身。
虽然恐惧的心情减少了些,但是夏实还是惊讶得睁大眼睛。
--这个男人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原谅我?没得到同意而闯入的人是他,把大门门锁撬坏的是他,他居然说原谅我?
心里的愤怒在听到椅子脚在地板上拖拉的声音时又消失得无踪无影。夏实手抓着椅子,想尽办法忍住不要发抖。
桂木的手放到他的肩膀上,立刻令他忍不住弹了一下,心脏更是剧烈跳动,仿佛要逃离这个勇躯。
“转过来。”
夏实听从地转过身去,但是依旧不愿抬起脸。
男人的头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双手伸到裤子钮扣和拉链上,慢慢地把它们解开
“把屁股抬高。”
即使心里在反抗着,现实里的自己却甚么也做不到,只能任这男人对自已为所欲为。
他心里的求救声没人听得见。因为他有罪,所以他求救的声音一点也没办法传给他人,只能继续在现世受到残酷的惩罚。
# # #
十点,闹钟吵醒绫人的睡眠时,他很想不理会,继续睡回笼觉,但立刻又想到今天是和夏实约定的日子,而不得不强迫自己起床。
明明是大好周末,为甚么自己要这么早起来去进行甚么亲子乐的?这大概就要怪罪于自己当时答应得太干脆了,丝毫没想到自已明明是个赖床的人。
“你确定要早上来接我吗?”打电话给夏实,他在电话里确实有问过。
“我们只是要一起吃晚饭而已,你可以下午才过来的。”
那时候如果坦白接受他的好意就好了,可是自已却为了表现得慷慨大方又亲切,居然拍胸膛向他保证中午以前一定会出现在他家门口。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到浴室去好好梳洗一番,换好衣服后,绫人重新显得容光焕发,之前的倦意全消。
照例喝一杯果汁后,他立刻动身前往夏实的住所,巧妙地避开塞车的大路,在三十分钟后便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虽然有太阳但不刺眼,令绫人心情大好,连印象里阴暗的平井家今天都看来异常温暖。
“夏实,我现在在你家门口了,出来吧。”
他拨了个电话进去,安然地坐在车里等候。没几分钟,穿着衬衫、牛仔裤的夏实便出来了。绫人的眼睛随着夏实走动,注意到了大门的不同。
“你换了门把?”绫人在他坐进车里后开口问道。
以前的门把是长型的铜制品,有很古老的外国花纹设计,绫人对那现在难以找到的设计很感到好奇而特别记住了,不过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简单框边,颜色也没那么暗。
“恩,之前那个有点坏掉了,所以趁机换一个。”夏实没想到他居然会记得而感到惊讶,但是那神情很快便掩饰在微笑中。“我们要去哪里买煮饭材料?”
“说得也是呢。我对这些不熟,就到我家附近的超市好了,反正万便。”夏实并没有提出反对,绫人便驶了车又往回家的方向走。当他心里在暗喜搞不好可以去睡午觉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亲子乐”似乎过于单调。一般电视和书里看到的不是都去游乐场啊,还是钓鱼甚么的吗?虽然他不会钓鱼,对年轻人的游乐场也没兴趣,不过这些应该就像约会程序一样,先是喝茶聊天,然后看电影吃饭甚么的--父子交流应该也有父子交流的程序吧?
想到这里的绫人赶紧开腔。
“你没甚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比如?”
“比如去甚么特别的地方买东西,看电影甚么的啊”等等,说出来的好像是刚才自己举例的约会行程?可是他实在不想去钓鱼啊!那种老人的活动!
“我没有耶”夏实很认真的想,然后歪头。“还是绫人先生你有甚么要做的事?”
“恩我也没有。”
夏实似乎松了一口气。大概是以为绫人有甚么忽然要做的事,可是又坚持来陪他吧。
“因为我们说好今天要去你家一起吃饭,所以我没想到要去甚么其他地方。我也很少出去就是了。”
“这样啊”算了,两个人一起在家里渡过也算是一种交流方式。
到达超市后,夏实推了推车便问绫人想吃甚么,然后两个人在通道间慢慢逛,除了挑食物以外还多加了家庭日常用品。
绫人来这里都是为了要买特定的某样东西,似乎没有储存的习惯,所以家里甚么都缺。夏实忍不住问过以后,才知道那是因为过去他都有女朋友帮自己购物,不用自己烦恼。
“没特定跟谁啦,就如果是跟她交往的话,带她来家里的时候都会顺便过来买逛逛,然后她就开始选起来了”看到夏实异样的眼光,绫人知道他是把自己往坑里推,是越描越黑了。“只是单纯来玩而已,没其他企图。”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反而是夏实他尴尬地别过头。“你也是男人,不可能强迫你为妈妈守节,而且都已经分开这么久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不希望你误会”误会甚么?误会他跟女人有甚么?就如夏实所说,自己也是男人,就算做了甚么也是正常的事,为何要担心夏实误会?
他瞄一眼身边的人,只见他眼睛继续看着柜子上的罐头。似乎在比较牌子和价钱。这让绫人觉得解释这么多,而且在无聊的地方费心思的自己是笨蛋。
令他惊讶的是,原来自己比想像中的更在乎夏实对自己的看法。一般的父亲会这样吗?
连最基本的米都要买,购物结束后全部的东西加起来大概也有好几十公斤重量。
两个人千辛万苦抱回车上后,走了一小段路到超市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去解决午餐。
“如果不好吃别怨我。我完全没来过。”点好餐后,绫人小声对夏实说。
“应该不会太糟糕的。”夏实只是简单地说一句。也所幸,食物不但没太糟糕,而且还满好吃的。虽然比较朴素了点,不过给一般只是想单纯解决三餐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到绫人的家后居然已经下午三点,看来他们花了太多时间在超市里了。后车厢满满的塑胶袋外加一包米,二人分两次把购物袋搬迸屋子里。
和平井家不同,绫人的家是洋式设计的两层楼独立屋,木制的装演充满现代感之外不乏温暖的气氛,是绫人趁泡沫经济的时候干挑万选买到的高级房屋。
夏实站在开通的厨房环视饭厅和饭厅旁的小型客厅,连皮肤都感觉到一阵轻松,舒服得他闭起眼,享受其中“干净”的味道。可是,当他往厨房的大理石上一摸,才知道事实不是自已想像的那样。
“绫人先生,请你告诉我,这家有几天没收拾过了?”
绫人看到他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还出示摸过桌子后沾着灰尘的手指,说话都打起结来。
“这大概是三个礼拜以前吧自从来帮我打扫的人辞职以后,我就没怎么在整理了”
“你碰也没碰过?”
“我不煮饭啊,进来厨房干甚么?”他有些恼羞成怒地道。
听到他这么说的夏实呆立在现场片刻,然后径自走遍整个房子,像婆婆检查媳妇的打理似的用手摸遍每个角落,连浴室都看了。这时候的他似乎忘记所有礼仪,连声招呼都没和绫人打过,就这么穿梭在这他第一次踏足的房子里。
看到这样的夏实,绫人忍不住暗暗叫苦,自打扫的钟点佣人因为身体不好而辞职后,他便一直没办法找到合心意的人选而让房子就这么搁着没整理。佣人是三个礼拜以前走掉没错,可是在之前的两个礼拜就已经没来了,所以严格说上,这房子已经超过一个月没人打扫过了。
环绕完整个地方后,夏实又回到他面前,一双眼眸认真无比地看他。
“我们先来打扫吧。”
“甚么?”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两个人开始打扫起家来。夏实把食物都归位以后从厨房开始擦,绫人则很悲惨地被叫去扫浴室。
“为甚么我要做这种事?”他不快地抗议道。
“不会煮饭不会烫衣服就算了,可是至少浴室会洗吧?你想要在充满油垢的浴室里洗澡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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