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自认并不难看,高中时候交的女朋友也爱带著他到处跟朋友炫耀,所以他应该是不难看的——不,也许可以用好看来形容吧!
“就光会说我,今天可是你最重要的日子呢,来找我没关系吗?“高山转移话题,谈到他最关心的事。他棺微坐直,小声而且神色凝重地对丹绪说。“你不应该来找我的。”
丹绪的笑容顿时消失,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大眼直盯著哥哥瞧。
家里有一个同性恋,说什么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污点,只要对方委托侦探社随便调查,很轻易就可以查得出来,甚至还会被当成拒绝这项婚姻的理由
这是高山最在意的事。
“他知道这件事。”良久,丹绪终于开口道。
“咦?”“我跟他说过,他说他并不在意。”
“他家人呢?他家人知道吗?”
丹绪低头不回答。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悲伤的心情涌上心头。
“丹绪,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结果一番内心挣扎以后,高山决定由自己来切断这和家里的唯一联系。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他不得不硬下心肠。“我不希望到头来还成为毁坏你幸福的人。离开家以后,我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了。”
比高山小三岁的妹妹,从小就爱黏著他的唯一的妹妹,无时无刻围绕著他转,叫著“哥哥,哥哥。”在高山决定对父母表白自己的性取向时,他甚至等到丹绪上楼睡著以后才说,免得让她看到丑陋的一面。
不希望被丹绪看到自己被父母责骂,不想在之后还要安慰她,为自己无法改变的事实跟她说对不起
丹绪似乎落泪的用手擦拭眼睛。
“哥哥,爸爸把你的名字去掉了。”
忽然转变的话题让高山没办法立刻抓到丹绪指的是什么。清楚过后,他恍然大悟地抬头,发现身体僵硬得麻痹。
“是吗终于把我从户籍上除名了。”他喃喃。“不过这么一来,以后就算对方想拿出来做文章也没办法吧!毕竟我跟你们已经毫无瓜葛了”
丹绪仿佛在反对高山的话而摇头,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低著头,开始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高山重复那句话,在说给丹绪听,也在说给自己听。
“哥哥,请你一定要幸福”丹绪发出像蚊子一样的声音。“你一定要幸福,请你”高山呆坐著,望着那小小的肩膀因为哭泣而颤抖,却忘记要安慰她。
一位侍者经过二人身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一对男女面对面坐著,默默无言地
——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
高三的夏天,高山的生活就只有读书,温习,考试。担心过度的妈妈三不五时会做吃的拿来,问他读书的进展,高山都会简单地跟她说一句“还不错吧”
高山的头脑并不是不好,不过也不是最聪明的一个。只要加倍用功念书,他还是可以挤进去一流大学,而父母在期待的就是这个。虽然爸爸都会在嘴里说只要尽力就好,可是高山知道他内心有多渴望看到自己进一流的大学,一流的公司,没有一个父母不这么希望的吧!
高山并不介意超出极限地不停念书,一天只能睡二到四个小时的日子。这种不正常的生活只要过完高三就没问题了——不,也许该说是考完试就没问题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状况,他有自信明年可以相安无事地进自己报考的其中一间大学。
比起这个,他更伤脑筋从去年耶诞节就一直困扰自己的事。
——他喜欢男人,他不正常
这念头有如梦魇般纠缠著他不放,让他不得不从历年考试题目里抬头,用铅笔反复轻敲自己的额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杂念赶走。
现在的自己回想那一段过去的话,只会认为当时的世界是阴暗的,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烧坏了,居然会想到跟爸妈商量!是电视看太多了吗?还是看得不够多?
在那极不能称之为正常的生活下,高山考虑了很久过后做出了向父母表白的决定,希望他们能分担些自己的烦恼,能替他解惑,驱除杂念。
烦恼,从他一个人扩散到全家。
解惑失败。
驱除杂念,成功了,方法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拳头。
听完高山的话,父亲的表情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不由分说地便是抓起高山的衣领挥来一拳!“你说你喜欢男人?男人,你是人妖吗?”
高山无法置信地看着父亲,甚至忘了自己脸颊上的火烫。
他只是说自己可能喜欢男人啊!
“你这小子你想要变成被男人操的臭婊子吗?你想要穿裙化妆,把自己打扮成女人样去勾引男人吗?你说啊!”父亲抓著他的衣服,不停摇晃他的身体,鼻血就像是因为这么摇晃而流出来似的,沾在唇上,让高山尝到血的锈铁味。
“爸爸你不要这样!”在一旁呆愣的母亲终于回过神来,急忙跑来拉住发狂的父亲。
“有事好商量,干嘛要出手打人呢!”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不要喜欢,偏偏去喜欢男人!”
平日沈默寡言的父亲像是爆发了似的,让高山想到公司的社员曾经叫过他“鬼课长”原来真的是鬼啊趁他不停责骂妈妈的时候,高山挣脱抓著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拼命往楼上房间跑。
“纪之!纪之!”
妈妈伤心的声音在后面叫著,但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去面对他们了。
那一夜,高山有生以来第一次哭了。
因为自己,因为爸爸的反应,因为左边脸颊的疼痛,因为
自从那一夜过后,和家人的关系全变了质。高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融入这个家了。
在发誓绝对不要再哭泣的同时,高山打定离家的主意而开始打工存钱,下定决心要自力更生。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和把自己当作透明人的父亲,以及故意忽视那一夜的事件而努力维持家庭和谐,却不愿帮忙自己的母亲在同一个屋檐下生存。
亲情已完全毁于一旦,再不复全。
他以为在自己离开家的那一天,爸爸就会立刻把他除籍的。没这么做是以为自己一定会受不了外面世界的苦而爬著回去求他原谅吗?那他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也许是个变态,不过这一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老实说,每次和丹绪见面除了高兴以外还有痛苦的一面;
丹绪的出现强迫他去回忆那痛苦的过去,提醒自己是被遗弃的人。
——这下子,已经没有人会再揭他疮疤,要他一次又一次的赎罪了。他完全被解放了。
然而
为何还会感到落泪的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