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再坏一点

像是过敏了，爸爸你不要着急，姐姐会原谅爸爸的，你给她时间啊”叶雅韵用力地扶着叶瑞祥的腰，轻声劝道。

    “哎，她不会原谅我了。”叶瑞祥摇着头，在护士的帮助上，慢慢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两个月的时光，会飞快地流走，在死之前，他真想得到这个女儿的原谅，他造了孽，要弥补，否则心了也不会瞑目。

    一双浅色的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慢慢抬头，只见叶帛凉静静地看着他。

    “宝宝。”他激动起来，刚叫了一句，叶帛凉就截断了他的话。

    “叶先生，我们之间不用原谅不原谅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每想一次，我都会多痛苦一次，我不想再计较了，你好好治病，让叶雅韵不要再来找我，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恩德。”

    “宝宝。”叶瑞祥嗫嚅了一句，叶帛凉垂下长睫，转身离开。

    “叶帛凉，你为什么这么冷血，你知道吗，为了你的事，爸爸去求过慕老爷子，让他不要为难你，让老爷子同意你进门，爸爸也会把叶氏给你当陪嫁，他要为你撑面子。妈妈为了这个事气跑了，他是真心实意要补偿你，你就两个字，原谅两个字，真的不行吗？”

    叶雅韵冲过去，用力地拉住了她，眼泪猛地涌出了红通通的大眼睛“我们是对不起你，可你要给我们的机会啊，就算判我们死刑，也得听我们清楚对不对？我和哥哥，都遗传了爸爸家族的遗传病，我们都活不过25岁，在我们很小的时候，爸爸就知道了，爸爸只能娶了妈妈，为我和哥哥负责，所以才这样对不起你。”

    “这是他负心的结果！”叶帛凉咬牙回了一句，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是，这是他负心的罪，可是姐姐，求你一句原谅吧，求你了，我们一家人为此而负罪一生，你一声原谅有这么难吗，姐姐？你还可以追求爱情，追求生活，我呢，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倒下，像哥哥一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宝宝”叶瑞祥在两个女儿身后痛哭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他的心千疮百孔，对不起前妻，对不起女儿，更让叶雅韵和他哥哥来这世界，又要承受病痛折磨，他这一辈子走错一步，做错一件事，却害了这么多人。

    谁能知道他当时手中已空空，挥手狠心赶走叶帛凉时的痛苦？他明明知道女儿已经落魄无法，却拿不出钱来，大儿子已经躺在了急救室，每次的透析，都让他心力交瘁，因为分心，所以生意那时候陷入了困境，讨债的人一波接一波地来，叶帛凉上门要学费的时候，他一冲动，就随口了些狠话。

    他想，叶帛凉再怎么样，也健健康康啊后来他拼命挣钱，出国，想给两个孩子保命，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这双随时可能会离世的儿女身上，却没想到叶帛凉遭了那样的罪，那是活活受罪呢，只要一想到十七岁的女儿沦落到那个地步，他就想杀掉自私的自己。

    可是他现在不能死啊，雅韵怎么办？他老泪纵横，只用手抹着眼泪，他想把雅韵托付给帛凉，还有谁能依靠呢？

    “姐姐，求你”叶雅韵拉着叶帛凉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叶帛凉终于明白叶雅韵为什么要羡慕她了，没什么比活着幸福。她走再多的弯路，受再多的苦，毕竟还有希望。

    这个女孩子，刚刚十八岁。

    到可怜，到底谁更可怜？叶帛凉慢慢抬手，抱住了叶雅韵，这丫头平常笑得没心没肺，原来早就看透生命，所以才那样一个劲地去追求江城。

    可是江家，怎么会娶一个即将会死的女孩？终其一生，叶雅韵都不会尝到婚姻的滋味。

    叶帛凉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她的幸福是钱买不来的，她有慕清扬，她有一直往前延伸的生命，她有一个一个的小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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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叶帛凉的脑中乱成了粥，她还是没那两个字，她不出口，而且也哭得不出话来。

    助理在一边陪了好久，纸巾都买了好几包。叶帛凉揪了鼻子，把纸巾丢开，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

    “喂”她只了一个字，又小声抽泣了起来。

    慕清扬的声音在那边怔住，呼吸轻了轻，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难过”她哽咽着，不出完整的话。

    “让小黄接电话。”慕清扬的声音传过来，叶帛凉却连连摇头，小声问道：“我能不能来见你？我想见你。”

    “你来吧。”慕清扬才了三个字，叶帛凉就挂了线，扭头看向了黄助理。

    “你送我去慕氏吧。”

    “好。”黄助理拉开车门，小心地护着她的头，让她上车，然后载着她快速往慕氏开去。

    此时慕清扬刚刚赶到正圆集团大楼下，准备和方主席见个面。挂了电话，掉头就往慕氏赶。他在医院的时候叶帛凉还好端端的，怎么哭成那样？他脚下油门踩得及，好几回差点闯了红灯。

    远远的，只见助理开着他的车，也刚刚赶到了慕氏的前面。

    他把车停在大门口，推门跳下车，只见叶帛凉从车上跳下来，穿过前坪正飞舞的喷泉，飞快地跑向了他。

    慕清扬张开了双手，把她稳稳接住，任她在怀里哭得直哆嗦。

    “喂，喂，谁欺负你了”他拍着她的背，小声哄着“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没有、不是”叶帛凉抬头，这原本的漂亮的脸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眼泪纵横，又满是红疹，眼睛还肿成了新鲜的小桃。

    “别哭了，嗯，别哭了”慕清扬把她搂紧了些，唇轻轻地在她的双唇上亲吻着“有多大的事，哭成这样，乖，有我呢，我保护你。”

    “慕清扬，你一定不会离开我对不对？”叶帛凉揪紧了他的西装，透过泪眼，定定地看着他。

    “当然，我的叶帛凉嘛是最好的。”慕清扬笑起来，手指在她的脸上轻刮着“哪，是不是用眼泪洗洗就不痒了？”

    “不是，痒。”叶帛凉摇摇头，又点点头，又笑了起来“慕清扬，你真好。”

    “我当然好了，所以你运气好。”慕清扬一伸手，旁边站的人连忙递上了纸巾。叶帛凉这才发现原来门口已经站了好些人，正盯着他二人看着。

    “丑成这样，真给我丢脸，把头给我低下来。”慕清扬给她擦完了眼泪，把她的头一摁，然后把她往怀里一揽，带着她快步往慕氏大楼里走去。

    “哇，原来这么恩爱啊”“叶帛凉好有本事啊。”

    身后小声的议论传来，叶帛凉就往他的怀里又钻紧了一点。生命原来那样脆弱，她要好好地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他宽大的办公室里有间休息室，推开暗门，里面有床有浴室。

    “快去洗干净，丑死了。”他指着浴室，催促她。

    叶帛凉今天情绪太失控，可能是积攒这么多年的恩怨，又突然听到了真相，那种释放简直是排山倒海地宣泄了出来，整个人都好像变轻了。

    她拧开花洒，任略烫的水冲到了身上，双眼闭得紧紧的，往日的事一幕一幕像胶片在脑子里滑过。

    谁不想有疼爱自己的父亲？看到叶瑞祥那样子，叶帛凉的心真的软了。

    门外，慕清扬正听黄助理医院的事，越听他的眉拧得越紧，家族遗传？那叶帛凉呢？他焦躁起来，他真的讨厌叶瑞祥，若真让他的叶帛凉也有那样的命运，他真会发狂。

    “去弄清楚，叶家什么遗传病。”他挥了挥手，黄助理立刻出去办了。

    浴室的水声还在响，他走进去，打开衣柜，拿了件自己的衬衣出来，过去敲了敲门。

    “叶帛凉，少冲一会儿，出来擦药。”

    叶帛凉关了水，用浴巾包好自己走出来。他递上自己的衬衣，把药膏拧开“趴到床上，我给你擦。”

    “我自己来吧，你去忙你的，我坐会儿就回去。”叶帛凉不好意思地掩着嘴，二十五岁的人了，还当众那样哭，真丢脸。

    “过来吧，反正今天的事都耽误了，再跟着你浪费一天好了。”他拉过她，把她摁在床上，挤出乳|白色的膏药往他的身上抹。

    “对不起。”叶帛凉轻声道。

    “嗯。”慕清扬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叶帛凉想扭头看他，却被他用双手摁住了脑袋“坐好，擦药呢，你眼睛消了肿再朝我看。”

    啧果然现实啊，这么一小会儿的丑都不愿意忍受。叶帛凉的嘴角抽了抽，安静地坐着，任他把药涂在身上的红疹上。

    “脸上我自己来吧。”叶帛凉伸手想接药膏，他又摁住了她，站了起来，弯着腰，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涂抹着。

    “你不是嫌我这样丑”她含糊地着，他就捏了捏她的脸，威胁起她来“是啊，所以赶紧好起来，再让我看到你喝酒，有你好受的。”

    “你不是还喂我喝了？”叶帛凉反驳了一句，他立刻就一伸手，把她掀倒在了床上。

    “叶帛凉，你再顶嘴试试，我让你喝才能喝！”他霸道地了一句，把药膏丢开，此时外面的座机响个不停，他瞪了叶帛凉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叶帛凉扣上了衬衣扣子，从门缝里往外看，他站在桌边，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拿着电话，眉眼间都是笑容。

    “嗯，让他们上来。”

    “谁来了？”叶帛凉问了一句。

    “哦，是佳汐和敏敏。”慕清扬扭头看向她“今天佳汐答应带敏敏去吃自助餐，问我去不去。”

    “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这样子难看。”叶帛凉指自己的脸，慕清扬沉吟一会儿，点头“那我让苏晴陪你吃晚饭。”

    “干吗要陪我那个，你可不能花心呢。”叶帛凉又了一句，他就瞪起了眼睛，作势要过来拧她，叶帛凉连忙笑了笑，快步退回了房间里，身上只有他的衬衣，不太雅观。

    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笑声。叶帛凉往外看，苑佳汐和敏敏又穿了母子装，一身朝气地走了进来。

    “清扬，敏敏总要见你，路过，就想着如果你在，就上来看看，没打扰你吧。”

    “没有，敏敏，最近乖不乖？”清扬弯下腰，去摸敏敏的小脸蛋。

    “很乖啊，清扬叔叔，抱抱。”敏敏伸出白|嫩嫩的小儿，娇滴滴地往慕清扬的怀里钻。

    “对了，清扬，谢谢你给我面子，让秦语柔过了这一关，我会报答你的。”苑佳汐清脆地笑着，伸手从口袋里拿东西“那，我和敏敏亲手做的巧克力，送给你。”

    “就这样报答啊？”慕清扬接过了巧克力，一手抱起了敏敏，把她放到了办公桌上。

    “清扬叔叔，我们看到了你的女朋友哦。”敏敏伸出了手指，晃了晃，笑眯眯地道：“清扬叔叔，你让敏敏做你的女朋友吧。”

    “小调皮，等你长大，就不会想清扬叔叔做你男朋友了。”清扬笑着，把巧克力递给敏敏去吃。

    “这里是什么？”苑佳汐突然上前了一步，一手轻抚住他的衣领，上面蹭了好多叶帛凉的药膏。

    “哦，帛凉的药。”慕清扬退了一步，不露声色地躲开了她的手。

    苑佳汐怔了一下，目光看向他的身后，叶帛凉已经把门打开了一半，身上只穿着他的衬衣，修长的腿全都露在空气里，一头湿发披在身上，还在滴落水珠，正偎在门上朝她看着。

    “佳汐，你好。”

    “你的脸怎么了？”苑佳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叶帛凉掩住了半边脸，另一手指了指慕清扬“问他，他造的孽。”

    苑佳汐笑着看向了慕清扬，今天的阳光很充足，叶帛凉看到她眼中有了丝丝失落。原来不管多强大的心，也会有失落的时候啊。

    “慕少，太太的衣服。”秘书拿着全套的新衣，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嗯。”慕清扬点头，秘书这才拿去给了叶帛凉。

    “清扬，不是中码的吗，会小了呢。”叶帛凉关上了门，看着衣服上的尺码。

    “不会小，你最少瘦了六七斤。”慕清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叶帛凉把衣服往身上套，果然，正好合适。

    她对着镜子捋顺了长发，深吸了口气，脑子里回响着苑佳汐的话，那么多人都没劝动慕清扬，他却给了苑佳汐这个面子，放过了秦语柔。

    苑佳汐，别和我作对，我多辛苦才有今天，我不会客气她盯着镜子想了一会儿，又用凉水洗了洗脸，这才开门出去，抱了抱慕清扬之后，转头看向了苑佳汐和敏敏，

    “佳汐，我这样子，就不出去丢脸了，我先走，小敏敏，再见。”

    敏敏往慕清扬的怀里躲了躲，似乎是很害怕满脸红疹的她。

    “走了。”叶帛凉冲慕清扬点点头，快步出去。若这点时间和空间还不敢给他，她也不用想和慕清扬天长地久了。

    才走出门，叶帛凉就打通了江城的手机“江城，出来一趟吧，我请你吃饭。”

    江城显然很欣喜，立刻答应下来。

    “那个，帮我接一下雅韵，我想和她和好。”叶帛凉轻声完，那边明显怔住，沉默几秒立刻道：“好，我现在就去。”

    叶帛凉的事，江城向来随叫随到，从不多问。

    只可惜，时机不对，也差了点火花。江城遇上叶帛凉的时候，正是她双眼前面最灰暗的时候，对生活对男人充满了厌恶。所以，江城爱上叶帛凉，注定要吃苦头。

    叶帛凉拉开了车门，平静地看向前方。此时的她，突然间又多了种责任感，她想，她是长女，应该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上一辈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她愿意照顾叶雅韵。

    叶帛凉先去宠物医院接了坏蛋，然后赶到了约定好的西餐厅，叶雅韵在欧洲生活了好几年，她喜欢吃西餐，也喜欢穿粉\嫩颜色的裙子，更喜欢看江城这样的男人想到这样的生命随时可能逝去，叶帛凉就难过，如果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她想她愿意付诸全力。

    江城和叶雅韵还未到，叶帛凉把坏蛋放到椅子上，它想爬起来，可腿又疼，叫了几声，只好老实趴下。

    门推开了一下，好像是有人走错了门，然后又迅速关上出去，叶帛凉回头时只来得及看到一角蓝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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