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劲翻了一个身,以被蒙头,不觉自语出声,道:“还得到南白去查,白紫玉看来与血案无关。”
讲是这样讲,念头仍旧转个不停。白紫玉的行径令人难测,既像与王家等怨重如山,又像对王家关顾备至,这是什么道理?再说“姹女教”三字顾名思义,当知是一个仗恃女色,蛊惑男人的邪教,那蔡嫣然明知他们王家行侠仗义,决不容许这等邪教出现江湖,但蔡嫣然却也毫无顾忌的讲了出来,是她们的宗旨自信正大?
抑是料定他们王家无可奈何呢?忖念中,他好似大吃一惊,猛翻身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什么意思?目前至少有两批人欲对你们王家不利”
这句话是蔡嫣然讲的,此刻他蓦然记起,洛阳城外,那位黑衣少女的话,陡然涌向了脑际,他记得黑衣少女曾讲:“江湖上正在酝酿大变,那薛王爷首当其冲,不过是替人受过”
又讲:“薛王爷大人雄霸武林,声威之隆,宛如日在中天,但仇敌遗天下”这些话涌向脑际,他顿觉事有可信,心情越发沉重,越发的难以入眠了。
他本是无忧无虑,任何事不太在意的少年。此刻千斤重担扛在肩上,竟也变成了心事重重,可知他性情纵然豁达,责任观念却也极为浓重。
因之,往事如风起云涌,那薛王氏,那黑猫,那丑陋的九娘,娇艳的西门雪,西门雪的师兄徐正义,前后所见的姓徐,一个个出现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鸡鸣五更,天快亮了,他仍在想,想那前来探道的女子,那女子与蔡嫣然有关么?
如若无关,又是什么来历?目的何在?思绪万端,却理不出一个头绪,得不出一结论,他无奈,起身端坐,运功行气,功行周天,始才渐渐入定。
入定以后,灵台清明,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有人走进房来,双目一睁,但见蔡龙逸蹑手蹑足,正在掩闲房门。王笑笑心头一怔,蔡龙逸旋身,竖起右手食指,担起嘴唇先作一个噤声手势,然后悄声道:“老弟,跟我走。”
王笑笑越发惊奇,也悄声道:“有事么?”蔡龙逸道:“没事,你先梳洗,要轻,要快,我等你。”王笑笑暗忖,不觉皱起眉头,起身穿衣,一面问道:“南兄他们起身了么?”蔡龙逸道:“别管他们,咱们悄悄的溜走。”
王笑笑道:“溜走?为什么?”蔡龙逸道:“去玩,我带你游览名胜古迹。”王笑笑迟疑道:“这个”蔡龙逸急道:“快嘛,等他们起身,咱们就走不成了。”话声微顿,陡又接道:“你不知道,金陵的名胜古迹不可数计,清凉山、狮子山、钟山、北极阁、鸡鸣寺、雨花台,燕子矶至于莫愁湖与玄武湖,那是不用讲啦。”
王笑笑道:“便是去玩,那也不能悄悄的走,总得”蔡龙逸截说道:“总得怎样?告诉司马伯父么那准走不成,等他们起身,准是思索呀,推敲呀,讲那蔡嫣然的事,头都大啦。
我是与你投缘,悄悄的带你去玩,免得被他缠住,你去不去?不去不劳驾,我一个人去。”王笑笑本性就贪玩,再听蔡龙逸如数家珍一般,报出许多好玩的去处,心思早已活动,如今又听蔡龙逸这般说法,更觉不便辜负他的一片盛情,但因寄住司马家,司马家父子心肠热络,自已正事不办,悄悄溜出玩,总觉欠妥。
蔡龙逸见他欲言又止,想去不去的样子,忙又接道:“机会消纵即逝,白天咱们去玩,晚上我陪你再走趟”怡心院“,看看究竟,问向那个什么姓徐的下落,这样玩归玩,办事归办事,不很好么?”
王笑笑想想有理,微一吟哦,道:“那总得留个字条”蔡龙逸眉开眼笑,连连挥手,道:“你去梳洗,字条我写,快。”走去桌边,研墨濡笔,一挥而就。只见纸条上写着:“弟偕云龙出游,傍晚归。”花押更简单,只有一个“义”字。
搁笔回首,但见王笑笑面含微笑,已在身后相待。蔡龙逸姆指一翘,道:“跟我来。”身子一转,悄悄打开房门,掩了出去。这时旭日甫升,余家已有下人洒扫举炊,他二人掩掩藏藏,到了侧院,看清四周无人,纵身越过院墙,撒腿奔去。奔出二三里,眼看已近城脚,王笑笑问道:“龙逸兄,咱们进城么?”
蔡龙逸道:“嗯!先进城,清凉山、鸡鸣寺、北极阁,都在城内。”王笑笑道:“咱们先游何处?”蔡龙逸道:“清凉山,那鸡鸣寺就在山上,咱们在鸡鸣寺填饱肚子,再去雨花台捡鹅卵石。”
王笑笑不知什么到“雨花台捡鹅卵石”又为何要去“鸡鸣寺填肚子”但见蔡龙逸奔行不歇,也就懒得再问,只是亦步亦趋,紧随而行。他二人穿越而过,须臾到了城西。所谓“清凉山”实际只是个较大的丘陵,其高不足百丈,方圆不过二十里,但那山腰以上,禅林茂密,每当炎夏,清风徐来,蝉鸣涤人尘思,微风沁人心脾,颇有消汗生津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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