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看到的大多是盖成四方形,楼内四面通风,冬暖夏凉。从这些日子的了解,我知道傣家人大概都好客,将客人当作“远地来的孔雀”一样热情招待,虽说外公是汉人,但在此地居住数十年,习惯应该也差不多。
而我也依足礼数,买了水果和酒,带着礼物去造访。到了目的地,应门的是个老人,也就是外公。
老实讲,我对外公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他的外形瘦小猥琐,体格却精壮,肤色黝黑,讲起话来眼神飘移不定,更不时流露出一股阴之气。
在此之前,只听说他是个退伍军人,但这样看来,他反倒像是个江湖人物,而我也清楚两名老师的古怪神色所在了。
他问我来做什么,我说自己是学校老师,代表学校来探望妈妈。外公见我这么年轻,露出狐疑神情,经过我解释之后,他明白我的特殊身份,态度登时大转变,竭诚欢迎我这个由美归国,身怀美金的贵客。
或许是受妈妈价值观的影响,我对这种态度甚感不悦,却也谨守着傣族人的礼节,像是什么先脱鞋再上竹楼、在竹楼上不可倚靠竹子而坐、正前方的位置留给主人之类的,不敢怠慢。外公说,妈妈有事外出,我第一反应是打退堂鼓,但又想趁着机会,看看妈妈的住所,又或者多了解一些,所以还是留了下来。
房子里甚是脏乱,浑然不像妈妈爱干净的个性,浓厚的酒味直扑鼻端,看来,这是外公的杰作了。
他拉我到茶前坐下,开酒便喝,和我攀谈起来,所聊的,无非都是探问我在美国有多少财产,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对他女儿有意思。
很明显地,妈妈属于汉族的典雅气质,绝不是从自己父亲身上遗传来。除了最后一个问题让我心虚之外,对于其余问题里那种露骨的贪婪,我打从心底地厌恶,也在此刻,我由衷庆幸,没把自己的底细泄漏。
于是,我对他胡诌,自己仅不过是个穷学生,家里有十四个儿女,环境恶劣,我是苦学出身,因为被学校退学,来这里自助旅行散心的。
给这么一说,外公脸色大变,态度也冷淡下来,这时,我才明确感受到,这名头发灰白的瘦小老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阴狠之气,听说他以前当兵时打过仗,那么,我相信他也是杀过人的。
藉口要上厕所,我暂时离开,中断这份感觉。经过后头的房间时,我特别留意观察,发现所有房间都是凌乱不堪,而且不像是单纯的脏乱,反倒像是给翻箱倒柜,搜寻什么东西一样。
在一间像是妈妈寝室的房间前,我停下脚步,探头进去看看,还没瞥上两眼,我听见前厅有声响,像是妈妈回来了。我大喜过望,刚要转身,忽然脑后一痛,给人用钝物狠狠地敲在脑门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地昏过去了。
当我再醒来时,已经入夜,人躺在床上,整个脑袋痛得要命,妈妈她坐在床沿,手里拧挤着冰毛巾,满面担忧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阿爹他会做出这种事”嘴上这么讲,但从她眼中的歉咎,我知道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微略一探口袋,所料无差,身上有价值的东西,连带手表,都已经不翼而飞,幸好那只坠饰忘在宿舍没带来,否则就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你所有的损失,我会全部赔给你,不要担心。”妈妈把毛巾贴在我头上,温柔的动作,让我瞬时忘记所有伤痛“我在煮粥,等会儿你吃一点,再好好躺一下。”说完,妈妈便离开了房间。
我点算了一下,外公大概拿走了将近两万美金,这还不算那只瑞士专门工作室设计的名表,如果真的要算,妈妈大概往后几十年都不必领薪水了。
钱财本是身外物,而且我又怎么会去和她计算。环顾周围,这似乎是间客房,除了竹、竹椅,和这张木板硬床之外,一无所有。我又躺了一会儿,挣扎着起身,想到外头去看看妈妈,好好珍惜这在她家与她独处的机会。
妈妈独自在厨房切着东西,没有开灯,冰凉的月光,在她身上悄悄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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