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前,正好端到一个硕大的乌色木盒,里面全是用瓷盅分门别类的茶叶,着实沉重,她咬着牙走在中间。
走到芳德居门口就听见了太子妃的声音。朱伊赶紧把头垂得更低,只盼放了东西就走,千万别叫认识她的任何人发现了。
太子听太子妃说起今日朱黛的趣事,也跟着微笑,太子刚过三十岁,本就生得出众,又比年轻儿郎多了成熟稳重的魅力,笑得这样温柔,太子妃便有微微的轻眩。
听见动静,太子的目光朝几个送东西的内监随意一瞟,收回来后,又迅速看了过去。
太子用舌尖轻顶下唇,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可比先前听朱黛笑话时愉快多了。他站起身:“太子妃早些歇下罢,我还有事要处理。”
女人的心最是敏感,丈夫微小的变化都能发现,何况太子的魂仿佛一瞬间就飘走了。太子妃视线一转,就看见一道略显熟悉的背影正往外头走,而太子不紧不慢地跟了出去。
太子妃思索了一会儿,脸色大变。
朱伊正在拍着手膀子,她哪里搬过这样重的东西,浑然不知自己的小动作落入一双深沉的眼中。
太子朝自己的长随李耿道:“叫上前面几个小太监,都跟本宫一道,本宫有事安排。”
李耿立即在后头大声叫住朱伊等人。朱伊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长吁了口气,她今天是有多倒霉。
朱伊有些矛盾,怎么办?要不要让太子发现是自己,好放她回去呢?想了想,朱伊觉得还是算了,毕竟她与这位兄长并不算亲近。她以为又是指派什么搬东西的任务,而当她和几个小太监都被叫上马车,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是……出行宫了?皇兄要带他们去哪儿?
可这时她再想找太子已经迟了,太子已去了前头的马车,她又不能跳车……天色这样晚,朱伊心急如焚。
玉之渊之所以叫玉之渊,正是建在湖上,玉楼通明,倒映在水中一片粼粼,丝竹缠绵,美人轻歌,的确是养眼怡情,也难怪显贵们爱来。
朱伊站在玉之渊外头,诧异于桑阳还有这样富丽雅致的地方,上回谢映就是来了这儿啊。
朱伊还在发愣,已被太子拉到了一旁,太子挡住了小太监们看过来的视线,用极为诧异的语调道:“禧贞?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见还是被太子发现,朱伊的脸滚烫:“我……皇兄,你能不能叫一辆马车送我回去?”她身上没有银子。
太子略作思索:“天太晚了,你单独回去我不放心。这样吧,我约了人,皇兄去打个照面就送你回去,可好?”
朱伊只得点头。她自然是不用再去做小太监的任务了,太子让她跟在身边,在水上的回廊中慢慢穿行。
玉之渊处处亮如白昼,朱伊这时不用低垂着头,路经之地,无论男女,十有八.九都转过了头来注视着她,有些眼睛毒的,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男人们皆以为朱伊是新来的舞姬,为了迎合客人的喜好,有些舞姬女扮男装也是有的,许多人就蠢蠢欲动了。
桑阳首富之子万海第一个上前,他看着朱伊的脸目不转睛,扮什么不好扮太监,一身油青衣裳都美成这样,若是穿上轻薄羽衣起舞,那不得要人的命?他只是想想都觉得**。
万海拦住太子,他用手指着朱伊,浑浊的眼看向太子问:“这个美人今晚归我了。说,你要多少银子才肯让?”
太子眼底结着冰。
玉之渊的主楼呈空心的八角形,第三层的设计全是半封闭的凉轩,能沐湖上凉风,视野也极佳。
碰巧的是,朱伊还有两位熟人此刻也正好在三楼的一间雅室。
两名侍女上了酒水便退下了。
谢映身体微微后靠,笑道:“哟,韩大人的脸这是怎么了。”
若是别人,对着这位面冷心黑,年轻有为的未来大理寺卿,遇到这种尴尬情况自然就装作没看到了,也只有谢映,还敢插上两刀。韩允嵘苦笑一下:“让世子看笑话了。”
他避开不谈道:“世子可是要询问皇庄一案?”
谢映还未回答,向来安静的玉之渊难得的起了骚动,是在一楼的大厅里。
韩允嵘本就面对着骚动的方向,垂眼先看过去。谢映不喜瞧热闹,见韩允嵘看了目光就没再收回来,也侧首看过去。
就见好几个人被打得满地翻滚,太子站在一旁风度翩翩做着护花使者,手臂虚虚揽着个小太监。因为场面混乱,太子和那小太监靠得略近了些。小太监的脸,倒是熟悉至极。
可谁都知道,公主哪能不出降。若等太子登基,这禧贞公主就成烫手山芋了。这是提醒谢映,若要尚公主得避开禧贞。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