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而他的漫不经心激起了三人的恼怒,他们的话语不禁渐渐激烈了起来。就在其中一个尖刻地说出不务正业四个字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叶县尊到!”
尽管今天叶钧耀这换门联的举动很多人不以为然,可在表面上,生员们却总得对一县之主做出足够的尊重。所以,在冯师爷的引领下,生员们排列整齐躬身行礼,口口声声老父母,叶钧耀听得眉飞色舞,颔首点头,好不春风得意。他并不是管束生员的提学大宗师,因此避开主位径直站了,又招手叫了四个壮班差役抬着盖了红布的一对匾框过来,这才重重咳嗽了一声。
“紫阳书院源远流长,本朝正德七年,熊府尊重建于歙县学宫射圃,亲自施教,肄业之人,全都是一时才俊,其中更有唐状元这样的歙县之傲,所以,本县今日并不是撤换门联,准确的来说,是将熊府尊当日题的门联请到这堂上,悬挂于两侧。”
叶钧耀先把自己尊重前贤的态度摆出来,看到下头生员们的反应果然和最初的生硬不同,他方才慷慨激昂地赞颂了一番已经入土多年的熊知府政绩,随后才谦虚地说:“而今日本县要挂到紫阳书院门口的门联,只是听闻佳句一时击节赞赏,亲自提笔,作者另有其人。这些天那桩案子,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其中本县生员汪孚林出了大力,此前段府尊亦曾召见于他。”
作为歙县学宫之中的末学晚辈,又是道试吊榜尾,汪孚林自然站在最后头,所以此刻他的名字被叶县尊以如此方式提到时,他就只见前头齐刷刷一大片脑袋回过头来,对他施以集体注目礼。虽说很多人都意识到这是在县尊面前失礼,立刻就扭回了头去,可这并不妨碍就在他身前那三个刚刚还对他冷嘲热讽的少年。那吴天佑更是恶狠狠地拿眼睛瞪着他,仿佛很不可思议叶县尊在今天这种场合提到他。
而叶钧耀只是顿了一顿,旋即声调一下子变得慷慨激昂:“而召见之时,府衙舒推官一度责备孚林不务正业!而孚林的回答,本县那时候听在耳中,只觉得振聋发聩,所以才当着段府尊的面,说要挂到紫阳书院门前,段府尊亦是当场认可!”
汪孚林不得不承认,叶钧耀这引出悬念的语言艺术着实不差。在这一波高似一波的渲染下,前头回过头来打量他的人就没断过,而前头这三位同年进学的少年秀才,那目光也已经从敌意变成了惊疑。尤其听到徽州知府段朝宗亦是认可了此事时,其中一个甚至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眼见自己这一番话已经收到了奇效,叶钧耀方才走上前去,一下子伸手把盖着这一副对联的红布揭开,朗声念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就是这短短二十二个字,着实道尽了一介学子的理想、抱负、本分!”
冯师爷是因为叶县尊的要求,这才依言把生员召集了起来,其中内情也是此时此刻方才听说。作为县学教谕,他看着这一副黑底金字的对联,忍不住喃喃自语念了好几遍,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教官这种角色,听着似乎比县丞主簿这样的杂佐官要清贵,可实质上却压根只是好听而已,秀才们很少会真正把他放在眼里。可在自己任上,学宫紫阳书院换了这样一幅门联,他这个教谕也一样会被后人记住,因为叶县尊邀请他写一篇题记!
于是,他立刻冲着下头一片哗然的生员高声说道:“县尊教诲,诸生共勉之!”
叶钧耀见下头那些县学生员参差不齐地答应,他很满意自己用这样一个方式酬谢了汪孚林连日辅佐自己的功劳。而对于冯师爷的知情识趣,他也同样很高兴,接下来又简短说了几句,就示意开始换门联。因为人手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把紫阳书院从前的门联换到这大堂里头,又把自己这一副门联给换到了外间门口,总共也没花费多少时间。可他站在书院门口仰头看着自己那端方秀美的馆阁体大字,稍稍有一丁点遗憾。
如果连对联都是他想出来的,那就真正完美了!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常**……
而等到叶钧耀一走,被众星拱月的汪孚林,这一次收获的终于不再只是羡慕嫉妒恨,而是多了不少真心交友的邀约。当他好容易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最后发现面前站着之前那三个嘲讽过他的同年进学小秀才时,他就笑了起来。
吴天佑脸上涨得通红,足足许久方才一躬到地说:“之前是我浅薄,汪贤弟大人有大量,请宽恕我那些混账话!”(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