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干不及丞相,竟然能坐上高位,朝野上下多有不服之人,自他就任以来,所受风刀霜剑数不胜数”
窦太后听着听着,时不时地微微颔,甚至陈午和窦婴间地几次小冲突,都被陈珏解释成陈午为了立威的不得已之举。末了,窦太后道:“丞相和御史大夫共议军国大事,这是古来的制度,你阿父总不能事事跟在王孙身后,有些不同地见解也是正常的事。”
陈珏笑道:“太皇太后英明。”
窦太后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那些朝政上的琐碎事,你们怎么争执哀家管不着,只是你们得记着,姓窦姓陈都是哀家的亲人,公私分明,私底下你们可不能果真因公交恶。”
陈珏忙道:“臣谨记太皇太后教诲。”
窦太后嗯了一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朝堂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哀家不知道多见过少至亲良朋反目成仇,哀家今日这么一提,只盼你们这些小辈真能听哀家的话。”
陈珏心中暗自道了一声对不住,他们跟窦家杠上是必然之事。陈午果真和窦婴相处的一团和气,刘彻就该睡不着觉了。
午时前后,陈珏走出长信殿,余光瞥见枯草边浅红色衣角一闪,当即驻足道:“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刘嘻嘻一笑,走两步退一步地挪到陈珏身侧,拉了拉陈珏的衣角,抱怨道:“小舅舅来了都不去找我。”
陈珏暗喊了一声小姑奶奶,矮下身笑道:“这是小舅舅地不是,在这里向当利公主认罪了。”
刘咯咯直笑,不过片刻的工夫又戛然而止,亮晶晶的大眼盯着一处不放,陈珏纳闷地望过去,只见长乐卫尉程不识正昂挺胸地从武库前头走过。
程不识久经沙场身上自有杀伐之气,又留了半张脸剽悍的胡子,刘怕他怕得紧,缩了缩脖子才喃喃道:“我怎么总能碰见这大胡子?”
陈珏目光一凝,摸了摸刘毛茸茸的小脑袋,隐约觉得自己捉住了什么,刘足不出宫却能时常见到程不识,看来窦太后病中也没有少召见这个心腹臣子。
从九月到十一月,不过两个月不足三个月的工夫,陈午的影响力日益增长,已经完全过了陈珏的预料。
从前窦婴一家独大,长安城里因种种原因而不得志的人大把大把。就在这时,陈午这杆大旗忽然被立起来,太子刘睿地存在更是旗杆最有力的加固,一时间引得众多投机之人如沾了蜜糖的工蜂一般盯上陈家。
陈午在政务上差些,人情上可比大多数人更练达,每日里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相比之下陈珏倒是比他清闲了不少,若是两宫没有召见,他就一心钻进盐铁官营的事情上面。
许是因为卓文君一封信中提到了两件事,远在蜀地的卓王孙一向看不上司马那女婿,他得知女儿和司马相如分飞,不知怎地把这份“大功劳”归在陈珏身上,一口答应下来与文翁合作。
陈珏也不小气,尽他所能给卓王孙开了几道方便之门。卓王孙不是傻子,无利可图的生意没有哪个商人会做,有了陈珏这块不小的招牌,卓王孙就不会再被一些小吏狠狠地盘剥。
这日午后,陈珏和芷晴坐在自家的马车中,陈桓在襁褓中甜甜地睡着,一家人直奔堂邑侯府而去。
马车轮压得雪地吱吱嘎嘎,这种天气,陈珏本来不大爱出门,只是陈须的生辰摆在那,今天他必须要举家往堂邑侯府走一趟。
距离堂邑侯府还有半条街,李英就已经勒马,无奈地说道:“这里恐怕过不去了。”
陈珏探出头去朝窗外一看,心中也不由地一抽:堂邑侯府大门口已经热闹得跟菜市场一般,一群人不管官位高低,只想着做陈家地座上客。
没好气地拉下帘子,陈珏吩咐道:“从另一条路绕进去。”
李英答应了一声,马车这才徐徐地重新启动。车滚滚滚中,陈珏想起方才府前众人良莠不齐地模样,心中还是忍不住好笑:就算他父子跟窦婴打对台,也不至于什么样的人都往自己身边拉拢,起码这等见风使舵地墙头草他不敢交心。
又艰苦跋涉了一刻钟,陈珏总算顺利到达了堂邑侯府,他向家仆仔细一问,这才知道陈午正在前堂接待客人,陈珏松了一口气,这才抬腿向前院去寻他。
从前他和阿娇共植的梅树下,三五个文士正浅酌清谈,陈珏毫不在意地走过去,那其中一人忽地睁大眼睛道:“那不是武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