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寝殿之内,窦太后面沉如水地坐在天子榻边,她握住木杖的手在其他看不到的角度微微颤,她已经不再年轻了,梁王薨逝不久,天子又昏倒在宣室殿中御座之上,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委实让见多识广的窦太后也觉得应接不暇。
王皇后交出皇后玺绶之后便被窦太后遣回椒房殿,对于刘彻这个太子窦太后却并未说什么,刘彻站在窦太后身边看着太医们在龙榻边像走马灯一般转个不停,心中思绪紊乱。
数位太医凑在一起商量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太医监终于神情严肃地跪倒在窦太后面前,道:“太后娘娘,陛下脉象时疾时徐”
“好了。”窦太后打断他,果断地道:“你直接告诉哀家皇帝的情形究竟怎么样。”
太医监叩头之后才道:“陛下为国殚精竭虑本就圣体欠安,这次急怒攻心之下怕是怕是伤及了根本,依臣等浅见,陛下今后不宜为国事忧心操劳,必要好生将养才是。”
窦太后点点头,待太医退下之后长叹道:“赵王不孝啊。”
当庭揭皇后导致君父怒极病倒,这何止是不孝?刘彻张嘴要符合窦太后,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出来,赵王此举虽然莽撞冲动,但除了场合时机选择不对之外却也不曾污蔑王皇后一句,若一定要说谁有罪,这人反而该是王皇后。
窦太后又道:“太子,哀家是个瞎老婆子,可是哀家的耳朵不聋、心也不瞎,该清楚的事情哀家还是清楚的。既然皇帝这边还好,你就回去好好想想今天的事情,至于其他,哀家自有打算。”
刘彻闻言心中一突,窦太后此言说得模糊,这究竟是要废皇后还是保皇后?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刘彻却不敢在说一不二的窦太后面前分辩什么,当下向窦太后施礼告退。
等到刘彻出得天子寝殿,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刘彻本来是个颇为心高气傲之人,先前为天子作赋也有在众人面前好好出一次风头的意思,然则风头没有出成,如今麻烦反而出了一箩筐。=想起金俗母女二人。刘彻心中却是一动,他不方便此时赶去椒房殿与王皇后相见,但找到另一个知情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刘彻思及此处,一把抓住身边的宫人道:“陈珏陈家令在哪里?”
那宫人不曾见过刘彻这般不耐的急躁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刘彻紧紧抓住领口,他咳嗽着说道:“陈家令与堂邑侯一起出出宫了。”
出宫了?
刘彻心中懊恼,抓住宫人地手也不由地松了松劲,那宫人感觉到之后急忙道:“太子殿下,太子妃由晴翁主陪着回太子宫去了。”
刘彻从喉头嗯了一声,陈珏与阿娇之间的小动作刘彻也不是看不出来。眼下阿娇到底有事无事他清楚得很。然而清楚归清楚,刘彻总不能直接询问宫人金俗与金娥母女之事,只得又耐着性子与这宫人说了几句,这才回到太子宫中。
陈珏和父兄一起离开宣室殿,他和陈午之间四目对视顿时松了一口气,眼下这一关总算是暂时过去了。
四下无人,隆虑又因为身份的缘故留在宫中,陈午皱眉道:“人不找事事来找你。当日你将金俗母女带回家中不过是为了替你阿姐牵制皇后而已,不想今日反倒被别人利用去当了皇后的催命符。”
自吕后专权以来,后宫皇后夫人的一言一行俱是御史百官攻讦的对象,别说王皇后这回事确实算得上是攀附富贵抛夫弃女。就是当年的窦太后也是从这种朝野上下地挑剔中走过来的,王皇后这次的事情直接导致了天子的一病,她这回的确是危险了。
陈季须和陈不明所以,陈珏简要地将从楚服之事到现在的一切都告知了二人,陈季须还好。陈已是满面震惊地道:“阿父和珏弟怎么不早同我说?”他是隆虑公主刘苹的丈夫,知道王皇后与阿娇那些并未搬上台面的恩恩怨怨之后顿时尴尬起来**陈珏苦笑一声道:“三哥和隆虑公主的婚约牢不可破,就算是阿父和阿母都改变不了,我又何必一定要赶在三哥婚前煽风点火?”顿了顿,陈珏又道:“三哥听我一句劝,长安事一了你就立刻与隆虑公主一起去封地林县,不可耽搁。”
陈还要再问。陈午轻喝道:“如今长安正是多事之秋。你听你弟弟的就是。”
陈珏带着几分歉意瞥了陈一眼,转而对陈午道:“阿父。儿似乎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推动赵王将皇后在宫外地私事曝光出来。”
陈午原本皱的紧紧的眉头立时舒展开来“是谁?”
“淮南王刘安。”陈珏一字一字地道。
陈午脸色一变,思索道:“这次的事情像是冲太子而来,你所说之事并非毫无可能。陛下诸子成器的不多,河间王德是一心做学问的人,长沙王法一心做孝悌之王,江都王非专喜研究兵事,赵王等人就更不必说,陛下也早就说过这些诸侯王都不是什么做能做一国储君的材料。”换言之,就是天子诸子做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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