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水坑边连洗带擦的,大致收拾一番,用手抹了抹,见脸上已经不致于搓下油泥,这才哆里哆嗦,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了回来。
待他回到楼上,这才现刚才玉真居然去后边,给他要了一身衣服过来。那旧道袍本是火工道人穿的,虽然不甚新,但厚厚的棉袍却也没有破。玉真逼了他拿着衣服,去拐角处的屋内换了衣服出来,又取出一个食盒来。
原来这玉真虽然面貌骇人,但毕竟是出家人,又是女子,天生心软。她这里喝斥了半天郭小公爷,看他吓得小鸡一般,心中有也些不忍,这才打了碧真的幌子,去给他要了衣服,又顺便找了吃的。只是一见他畏畏缩缩地样子,心中又不免生气。因此将那食盒扔给他道:“拿到旮旯自己吃去。真是的,当自己是大少么,还得我去给你拿饭!”
虽然有些凉了,倒也有饭有菜。郭小公爷先前还有些不敢,后来见玉真连声斥责,又实在饿得狠了,也顾不得太多,抱了盒子到了角里蹲下,掏出碗来,也不顾不得饭菜,没命的便向口中塞去。
没用多久,些许饭菜就已经被他吃得净光,虽然还未免不足,但也不敢多说。肚中有些食,身上也暖和起来,郭小公爷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食盒,想想这些天来,竟然只有刚才这一顿饭,才吃得香甜。再想想自己以前经常出入东岳庙,追求碧真,心中何曾想过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一步田地。看看身上破旧棉衣,刚才吃地凉馒头,以前只怕看都不看吧?
以前纵是穿金裹银,山珍海味,今日想来,竟然不如这一件破袍、半盒冷饭来得重。再想想以前犬马声色、纸醉金迷,现在想来,当真是一场春梦。
玉真因见郭小公爷不喜,因此也没有看他,自顾自地看了会书。抬头时,才现郭小公爷坐在角落里,头低低的垂着,一动不动。喊了他两声,见也没有动静,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心想这个家伙难道一不小心,给噎死在那里了?
一想到此,玉真再也坐不住,连忙起身过来。走得近时才现,原来这家伙正在这里,头抵在墙上,泪流满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玉真一见之下,顿感自己被这可恶的家伙耍了,怒从心头起,当下便上前一步,一脚把他踢在地板上,怒声吼道:“没事你装什么死!差点把我吓坏了!”
没想到她这般责骂踢打,郭小公爷不只毫未觉得痛楚,反倒心下一暖。他在狱中早吃过诸般苦头,玉真毕竟是个女流,这一脚也不如何重,因此身体上的疼痛并不在意。但听她说“见自己死吓坏了”云云,只觉得眼前这个粗鲁女道士,才是世上唯一关心自己之人。想想她又为自己寻衣,又为自己找食,还这样惦记自己,比起前几天流落街头,众多从前狐朋狗友不理不问的情景,心中更是加倍感怀于
玉真见他木头一般,打上去也不知道躲,反倒震得自己有些痛,心中更怒,口中喝骂,脚下又狠狠地踩了他两下。但见这厮不只毫无难受的样子,反倒一脸享受的表情,心中有些害怕,心想:“莫不是把他打得狠了,一下子疯了吧?”连忙收了脚,问道:“你没事么?”
郭小公爷“唔唔”两声,却有些不敢看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玉真见了,也觉得这家伙虽然可恶,倒也有些可怜,便放低了声音道:“你不用怕。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不会打你就是。”
郭小公爷见他柔声问自己,更是感动非常,双眼中泪水长流,只是拼命点头不已。
从此这位郭大少,就在藏经阁安居了下来。每日一早,自然打水扫地,收拾得纤尘不染,只等玉真为他带着饭菜上来。不管什么活计,都是他一手包办。稍有做得不对的,玉真开口便骂,伸手便打,他却甘之若饴。待得习惯了,若有几天玉真犯懒,没有打骂于他,他反倒觉得浑身痒,极不得劲。总要想方设法弄些错事出来,惹得玉真火了打骂几下,这才浑身舒爽。
二人就这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日子倒也各得其乐。时日久了,玉真无聊时便给郭大少讲些评书奇谈,都是她书中看来的。这一下把郭大少也吸引得开始来,二人寻天入地,四处搜求各类仙侠、武侠、玄幻、奇幻、历史、军事等等书籍,不求文雅,但图yy,每日互相交流,共同促进,竟然成了一对读书好友。
其后数十年,二人便蜗居在这藏经阁上,每日打骂斥责,看书读文,共渡余生。直至万历末年,才双双去世。只因二人读书年代既长,范围又广,只求yy,无论其他,大得读书真趣,故被后人称为“史上最幸福读”云云,也算一件奇缘。